“呃……”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闷哼,从梅运来沾满血污的嘴唇间溢出。此刻,他的嘴唇已经被鲜血染得殷红,干裂的唇角还挂着丝丝血迹。随着王莲将止血药粉按在他虎口那深可见骨的伤口上,剧痛如同钢针般,毫不留情地刺穿了昏迷的屏障,将他从无边的黑暗中短暂地拽了回来。
他沉重的眼皮颤动了几下,那动作迟缓而艰难,像是被无形的重物压住。好不容易掀开一条缝隙,他的视线却模糊而摇晃,仿佛隔着一层浑浊的血水。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林彩霞那张布满泪痕的脸庞。此刻,她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担忧,在露台残留的血煞微光映照下,脸色一片惨白,毫无血色,双眼则因过度的紧张和哭泣而红肿不堪。
“梅运来!梅运来!你醒了?!感觉哪样?!” 林彩霞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无尽的担忧从她的喉咙里挤出来。看到他睁开眼,巨大的惊喜瞬间淹没了她,泪水更是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大滴大滴地滴落在他的额头上,那泪水温热却又带着一丝冰凉。
梅运来的意识如同沉船后漂浮在大海上的碎片,缓慢地聚拢。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从全身各处袭来,尤其是胸口和手臂,仿佛被无数烧红的烙铁同时烫过,每一寸肌肤都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折磨。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一把利刃在他的胸腔里来回切割,带着浓重的铁锈味,让他的喉咙干得冒烟,火烧火燎。
他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球,那动作就像转动一个生锈的齿轮。模糊的视线越过林彩霞的肩膀,投向别墅外的夜空。破碎的露台边缘外,是尚未完全散尽的、稀薄了许多的暗红血煞雾气,那雾气如同鬼魅般在夜空中飘荡,散发着诡异的气息。而在那雾气之上,遥远的东北天际,一条巨大的、如同被烈焰灼烧过留下的、暗红近黑的扭曲轨迹,正横贯在漆黑的夜幕中,像一道丑陋的伤疤,缓慢地扩散、变淡。
那是……老龟儿逃跑的路线?
刚才那亡命飞遁、燃烧血球、凄厉尖啸的一幕幕,如同破碎的幻灯片,在他混沌的脑海中闪过。每一个画面都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和紧张,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痛……真他妈的痛……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但……那老龟儿好像更惨?爪子被老子剁了,法宝被老子抢了,最后跑路的样子……像不像被点了屁股的野狗?
一股混杂着剧痛、脱力、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得意?的情绪,在梅运来胸腔里翻腾。那情绪就像一颗小小的火星,在他那被痛苦笼罩的内心世界里闪烁。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嘶哑气音。嘴角牵扯着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疼,疼得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脸上的肌肉都扭曲起来。
“莫说话!莫说话!省点力气!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林彩霞看到他嘴唇翕动,连忙用冰冷颤抖的手指轻轻按住他的嘴唇。她的手指就像两片冰凉的树叶,带着微微的颤抖。泪水涟涟地摇头,生怕他耗费一丝力气,眼中满是焦急和心疼。
梅运来被她冰凉的手指按住,那丝微弱翻腾的情绪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他喉咙里又“嗬”了一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那摇头的动作小得几乎难以察觉,但却充满了坚定。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天边那条正在消散的暗红轨迹,布满血丝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浓重的、川味十足的鄙夷和不屑,仿佛那轨迹就是老龟儿狼狈逃窜的象征。
他挣扎着,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左手,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每抬起一分,都像是在对抗千斤的重量。手指颤抖着,像是被风吹动的树叶,指向东北天际那条巨大的、丑陋的暗红轨迹。
林彩霞和王莲都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她们的脸上写满了不明所以,只有满心的担忧。林彩霞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王莲则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一脸的紧张。
梅运来的嘴唇再次艰难地嚅动了几下,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嘶哑到几乎听不见的气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磨盘里挤出来,带着血沫。那血沫在他的嘴角闪烁着,显得格外刺眼。
“龟……儿……跑……得……快……”
声音微弱,却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露台上。那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不屈的力量,仿佛在向老龟儿宣告他的不甘和愤怒。
林彩霞和王莲都愣住了,她们没想到梅运来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林彩霞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眼中满是惊讶和心疼;王莲则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梅运来喘息了几口,胸口的剧痛让他眼前又是一阵发黑,但他死死盯着那轨迹,嘴角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个虚弱到极点、却充满了痞气和嘲讽的弧度。那弧度虽然微小,却透露出他内心的一丝得意和不屑。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后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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