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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刑侦支队”和“伪造证据”这几个字，如同冰水混合物，兜头浇在了林枫刚刚因惊险胜利而滚烫的心上，瞬间让他四肢冰凉，血液几乎凝固！
他们怎么会知道？！
怎么可能这么快？！
从赵鹏溃逃到现在，不过半小时！刑侦支队就上门了？！
这绝不是简单的学校纠纷能引发的！背后必然有强大的推手！是赵建国！一定是他动用了更深的关系，直接动用了司法力量！而且精准地抓住了“伪造证据”这个最致命的点！
门外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性。屋内的空气瞬间冻结。
林建国和周芳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得干干净净，刚刚放下的心又猛地提到了嗓子眼，甚至比之前更加恐惧！刑侦支队！这已经不是学校层面的问题了，这是要抓人啊！
“伪造证据？同志……是不是……搞错了？”林建国声音颤抖，试图挡在儿子身前。
“是不是搞错，需要调查后才能确定。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让林枫同学出来。”门外的声音依旧冰冷。
林枫的大脑在极致的恐惧中疯狂运转。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对方来得如此之快，说明他们很可能还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是接到举报后例行传唤施压，或者……他们掌握了某些自己还不知道的线索？
那个软件署名！“chen haos textmagic v0.8”！难道是这个问题？陈浩暴露了？不可能！时间来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林枫做出了判断——必须跟他们走！抗拒只会显得更加心虚，后果更严重！但怎么走，说什么，至关重要！
他深吸一口气，用力按了按父母冰凉颤抖的手，递给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主动走上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两名穿着便服、但身姿挺拔、目光锐利的青年男子，其中一人出示了警官证。
“我就是林枫。警官同志，我愿意配合调查。但我父母身体不好，受不得惊吓，能否就在楼下问话？或者我跟你们去局里。”林枫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少年人的坦荡。
两名刑警似乎有些意外他的镇定，对视一眼。为首的那位点点头：“可以，跟我们去局里吧。”他们的态度还算客气，没有上手铐，但这更让林枫感到压力——这说明对方要么证据不足，要么是另一种更谨慎的审讯策略。
“小枫……”周芳哭出了声。
“爸，妈，没事，清者自清，我去去就回。”林枫回头安慰了一句，然后毫不犹豫地跟着两名刑警走下了楼。
筒子楼的邻居们纷纷探头张望，指指点点，目光复杂。
警车就停在楼下，没有鸣笛，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林枫坐进后排，警车缓缓驶离。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父母相互搀扶着站在楼门口，身影无助而渺小，他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赵建国！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市公安局刑侦支队询问室。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灯光有些刺眼。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还是那两名刑警，一个负责问话，一个负责记录。
“林枫，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负责问话的刑警（姓张）开门见山，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大概知道。”林枫坐得笔直，眼神平静地迎上去，“应该是因为今天早上，我们班赵鹏同学诬陷我赌博，并出示了一份所谓的下注记录。我为了自证清白，向学校老师和我父母出示了我通过合法劳务获得报酬的证明。然后赵鹏同学的父亲，农机厂的赵副厂长，可能对此有不同看法，并向你们报了案。”
他抢先一步，将事件定性为“同学诬陷”和“家长介入”，巧妙地将水搅浑。
张警官微微挑眉，似乎没料到他如此直接和清晰：“合法劳务？据我们了解，你只是一个高中生，什么样的劳务能获得那样一笔不小的报酬？而且，赵鹏同学出示的那份下注记录，经过我们初步查看，似乎并非伪造。”
“警官同志，高中生的知识和技术，未必就不值钱。”林枫不卑不亢地回答，“我恰好对机械结构优化有些心得，帮一位同学家的公司解决了一个实际技术难题，这是双方自愿的劳务关系。至于报酬多少，取决于项目本身的价值和对方的认可度。协议和收据都在这里，您可以查看。”
他将那两份“要命”的文件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平放在桌上，心跳如鼓，但面色不变。他在赌，赌对方不会立刻进行高精度的技术鉴定，赌这个时代的刑侦技术对这类文件伪造的敏感度还不够高！更赌那个该死的软件署名不会被立刻发现！
张警官拿起文件，仔细地看着。旁边记录的警官也凑过来看。
房间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林枫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呼吸平稳。
“这份协议，看起来很规范。”张警官忽然开口，手指点在了落款处，那个模糊的公章旁边，“但是，这个公司公章……似乎有些模糊。而且，这家‘科锐机械技术咨询公司’，我们在工商系统里好像没有查到注册记录。”
来了！攻击点来了！
林枫的心脏猛地一缩，但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一丝委屈：“没有注册记录？这……这怎么可能？难道……难道我同学骗我？或者这是他父亲私下注册的另一个公司？警官，我只是个学生，对方给我协议和报酬，我看条款合理就签了，怎么可能去查对方的工商注册信息啊？”
他巧妙地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可能被忽悠了”的、单纯的学生受害者形象。
张警官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忽然，他话锋一转，问了一个极其刁钻的问题：“林枫，我们接到举报，称你这份协议和收据，是今天早上临时伪造的。而且，举报人提供了一条线索，说文件上可能使用了某种特殊的……软件生成痕迹。对此，你怎么解释？”
软件生成痕迹！
他们果然知道了！是赵建国！他身边有懂技术的人？还是他们审讯了赵鹏，赵鹏提到了台球厅电脑之类的事情？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将林枫吞没！但他知道，此刻只要有一丝犹豫和慌乱，就全完了！
他脸上瞬间涌起被侮辱的愤怒，声音也提高了八度，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尖锐和委屈：“伪造？软件痕迹？这太荒谬了！警官同志，这是**裸的诬陷！赵鹏他们家到底想怎么样？非要逼死我才甘心吗？这份协议和收据，我早就拿到了，一直放在家里！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问我父母！可以去做鉴定！但是，请你们也去查一查赵鹏的那份所谓下注记录是怎么来的！查一查他父亲赵建国为什么屡次三番针对我们家！查一查农机厂下岗名单为什么那么不公平！”
他猛地站起来，情绪激动，眼眶发红，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屈，将话题再次引向对方更致命的弱点——动机不纯和打击报复！
这一招情绪爆发，恰到好处！既符合一个被逼到绝境的少年反应，又成功转移了焦点！
两名警官再次对视一眼，眉头紧锁。林枫的反应太真实了，而且他提出的质疑确实合情合理。赵建国举报的动机本身就很值得怀疑。如果真是打击报复，那么这份“软件痕迹”的举报线索，其真实性也要大打折扣。
询问陷入了僵局。
张警官合上笔录本，沉吟了片刻。他知道，单凭目前的这些，很难给林枫定罪。强行扣押，万一最后证明是诬告，他们也会很被动。
“林枫，你的情况我们了解了。文件我们会暂时扣下，进行技术检验。在结果出来之前，请你随传随到，不得离开本市。明白吗？”张警官最终采取了谨慎的策略。
“我明白。我相信法律会还我清白！”林枫斩钉截铁地说道，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最危险的关口，暂时过去了！他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离开刑侦支队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秋风一吹，林枫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冰凉，几乎虚脱。
但他不敢停留，立刻赶回家。父母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到他平安回来，抱着他哭成一团。
简单安抚了父母，林枫立刻借口疲惫躲回自己房间。关上门，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危机没有解除，只是延缓了！
技术检验！那两份文件绝对经不起仔细检验！那个软件署名就是定时炸弹！
必须尽快想办法！
他首先想到的是陈浩！必须立刻通知他，统一口径，并且让他彻底删除那个“textmagic”软件的所有痕迹！
他再次溜出家门，跑到小卖部，拨通了陈浩家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陈浩的母亲，语气冷淡地说陈浩不在家。林枫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立刻又拨通了陈浩的呼机，连续呼了三遍，加急。
然而，等了足足十分钟，陈浩没有回电话。
出事了！
陈浩很可能已经被警方控制或者叫去问话了！赵建国这次是下了死手，双线并进！
林枫的心沉到了谷底。陈浩那个性格，能扛得住专业刑警的审讯吗？一旦他承认了帮忙伪造文件……
不能再等了！必须立刻采取第二套方案——毁掉“原件”，制造时间差！
他飞快跑回家，拿出之前被替换掉的那份极其简陋粗糙的、自己手写的“原始协议”草稿（他一直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又找出那张真正的、皱巴巴的彩票（他一直藏着）。
然后，他做了一件极其大胆的事情——他来到厨房，找了一个铁盆，将那份粗糙的草稿协议和彩票，一起放了进去，划燃一根火柴，扔了进去。
火焰腾起，迅速吞噬了纸张。
“小枫！你干什么？！”周芳听到动静过来，看到火光吓了一跳。
“妈，没事，烧点没用的废纸。”林枫平静地看着火焰将最后一点纸屑吞噬，化为灰烬。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现在，那两份“精致”的伪造文件被扣在刑警队，而“原始”的、更简陋的协议和彩票已经“不存在”了。这可以在未来可能的口供中制造混乱和矛盾，争取周旋空间。
但这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
真正的破局点在哪里？
赵建国！必须扳倒赵建国！否则永无宁日！
可是，如何扳倒一个根深蒂固的副厂长？靠闫书记他们的联名？力度不够！靠电视台夏记者？新闻能否播出还是未知数，而且最多制造舆论压力。
需要更致命的武器！
林枫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写着陈主任电话的纸条上。
文化宫……陈主任……赵建国不惜动用市管办甚至刑警队的力量来打压自己家，是否也从侧面说明，文化宫后街那块地，或者说“下岗职工再就业”这个政治风向，对赵建国或其背后的人，有着某种特殊的利害关系？
一个模糊的念头开始在他脑海中闪现。
或许……可以从这里入手？调查赵建国在文化宫项目或者其他方面，是否存在更严重的违纪甚至违法行为？
但这谈何容易！他一个高中生，毫无根基，如何调查一个副厂长？
就在林枫陷入沉思，感到前路迷茫之际。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又是谁？！
林枫的心猛地一紧！父母也吓得脸色发白。
他走到门后，警惕地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个略显熟悉、却此刻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声音——是同桌王浩！
但他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恐和绝望，还夹杂着哽咽：
“林枫……开门……快开门……救救我……赵鹏……赵鹏他们疯了……他们把我抓走了……逼我承认帮你造假……我不承认……他们就……就打我……还说明天要去学校……要让我和你一起身败名裂……开除学籍……林枫……我该怎么办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