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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王浩那带着哭腔和极度恐惧的求助声，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了林枫本已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
赵鹏！
他们竟然对王浩下手了！抓走，逼供，殴打！
这是要彻底赶尽杀绝，不仅要坐实他的“罪名”，还要把唯一可能知情、唯一帮助过他的王浩也拖下水，彻底灭口！
一股冰冷彻骨的愤怒和杀意，瞬间席卷了林枫的全身！赵家父子的狠毒，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底线！
他猛地拉开门。
王浩像一滩烂泥般瘫坐在门口，校服被撕破，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带着血丝，眼镜歪在一边，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绝望，身体不住地发抖。
“王浩！”林枫蹲下身，扶住他，“怎么回事？他们把你带哪去了？！”
“就……就在台球厅后面那个小屋……”王浩泣不成声，“赵鹏……还有强哥他们……逼问我……是不是帮你搞了假证据……我不承认……他们就打我……说要是明天在学校不一起指认你……就……就废了我……还要去学校闹……说我们合伙诈骗……要开除我们……”
王浩的话印证了林枫最坏的猜测。赵鹏这是狗急跳墙，要用最野蛮、最卑劣的方式，彻底摧毁他们！
林建国和周芳也闻声出来，看到王浩的惨状，都吓得脸色发白，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无法无天！简直是土匪！”林建国气得浑身发抖。
“报警！咱们报警！”周芳哭着就要去拿电话。
“不能报警！”林枫和王浩几乎同时喊道。
林枫是清楚，报警正中赵建国下怀，他早已打点好关系，报警只会让王浩也被卷入“调查”，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王浩则是纯粹被打怕了。
“那……那怎么办啊……”周芳无助地瘫倒在地。
林枫的大脑在疯狂燃烧。时间！又是时间！明天一早，赵鹏就要在学校发难！届时面对一个被吓破胆、可能被迫作伪证的王浩，以及赵鹏手里可能持有的“殴打逼供”得来的“口供”，他将百口莫辩！
必须今晚就解决！必须在赵鹏明天行动之前，彻底打断他的节奏！甚至……反戈一击！
硬抗不行，求饶更不可能！
唯一的办法，就是抓住对方更致命的把柄，攻其必救！
赵鹏的把柄？他除了嚣张跋扈，还有什么？
赵建国？他的把柄又在哪里？
台球厅！赌球！强哥！
林枫的眼睛猛地亮起！赵鹏能从哪里拿到所谓的“下注记录”？只能是从台球厅那个看场的强哥那里！而强哥经营地下赌球，本身就是非法的！赵鹏一个学生，能轻易从这种地方拿到“证据”，说明什么？说明他们关系匪浅！甚至赵鹏本人就可能长期参与赌球！赵建国知不知道？他是否默许甚至纵容？
如果……如果能拿到赵鹏参与赌球、甚至输赢数额较大的证据……那么他所有对林枫的指控，都会瞬间变成一个巨大的笑话！一个赌徒揭发别人赌博？一个依靠非法场所提供“证据”的人，有什么资格谈合法？
而且，攻击赵鹏，就是攻击赵建国的软肋！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成型！
“王浩！”林枫抓住王浩的肩膀，眼神锐利如刀，“你想不想报仇？想不想彻底摆脱赵鹏？”
王浩被林枫眼中的光芒吓住了，下意识地点头，又害怕地摇头：“想……但是……我们斗不过他们……”
“斗得过！”林枫语气斩钉截铁，“只要你按我说的做！我们不需要直接跟他们动手，我们只需要拿到一样东西！”
“什……什么东西？”
“赵鹏在台球厅赌球的证据！输钱的借条？大额投注的记录？或者能证明他经常在那里赌钱的证人证言！”林枫快速说道，“强哥那里肯定有！”
王浩的脸瞬间吓得比刚才还白：“去……去强哥那里偷东西？不行不行！他会打死我的！”
“不是偷！是交易！或者说……是讹诈！”林枫的脑子转得飞快，“强哥做的是非法生意，他最怕什么？怕闹大！怕警察！如果他知道赵鹏利用从他那里拿到的‘证据’，正在招惹一个不怕把事情闹大、甚至已经被刑警队盯上的人（指林枫自己），他还会不会死保赵鹏？他会不会愿意拿出一点赵鹏的黑料，来换取自己的安宁？”
林枫这是在刀尖上跳舞，试图利用强哥对官方的恐惧和林枫目前身上的“麻烦”作为筹码，去套取对方的黑料！
王浩听得目瞪口呆，觉得林枫疯了。
“现在就走！”林枫拉起王浩，“爸，妈，你们在家等着，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相信我！”
不等父母反对，林枫已经拖着半瘫软的王浩冲出了家门，再次融入夜色之中。
目标——王牌台球厅！
再次来到那条阴暗的小巷，台球厅里依旧喧闹嘈杂。林枫让王浩躲在巷口的阴影里望风，自己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表情，迈步走了进去。
绕过几张球台，直接走向最里面那个小门。
光头强哥依旧叼着烟，歪坐在门口，看到林枫，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戏谑的笑容：“哟？小子？又来送钱？还是又想来下注？今天可没世界杯了。”
林枫没有废话，直接走到他面前，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强哥，我不是来下注的，我是来找你谈笔生意，或者说，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强哥嗤笑一声，“我跟你有什么生意好谈？滚蛋，别耽误老子看场子。”
“事关赵鹏，也事关你这场子还能不能开下去。”林枫的语气依旧平静，却抛出了最关键的名字。
强哥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变得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赵鹏是不是刚从你这里拿走了一份关于我的下注记录？”林枫直接挑明。
强哥眯起了眼睛，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拿那份记录，是为了往死里整我。但他不知道，我因为别的事，已经被市局刑侦支队盯上了。”林枫开始 bluff（虚张声势），“刑警刚才已经找过我，问我关于台球厅赌球的事。如果我被逼急了，在里面乱说点什么，比如某些人长期在这里组织赌球，还为某些官二代提供伪证……强哥，你觉得警察会不会很感兴趣？”
强哥的脸色终于变了，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和凶戾：“小子！你他妈敢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陈述事实。”林枫毫不退缩地迎着他的目光，“我只是个学生，只想自保。赵鹏仗着他爹的势，非要逼死我。我如果活不了，临死前拉个垫背的，也很合理吧？”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给出“甜头”：“当然，如果强哥你能帮我一把，让我有办法反制赵鹏，让他闭嘴。那么我保证，刑警队那边，我会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绝口不提台球厅一个字。大家相安无事，你的场子照样开，如何？”
软硬兼施，胡萝卜加大棒！
强哥死死地盯着林枫，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刑警队的名头确实吓到了他。他这种捞偏门的人，最怕的就是官方较真。为了巴结赵建国而把自己搭进去，太不值了。
“你想怎么反制？”强哥沉默半晌，阴沉地开口。
“赵鹏在你这里赌了很久吧？输赢不小吧？有没有欠过账？或者，有没有那种数额比较大、能证明他沉迷赌博的记录？”林枫盯着他的眼睛，“给我一点复印件，或者哪怕只是一句你强哥的亲口证言。我不用它做别的，只用来让赵鹏明天在学校闭嘴。”
强哥眼神闪烁，显然在激烈权衡。出卖赵鹏，可能会得罪赵建国。但不出卖，眼前这个看似平静却透着一股狠劲的小子，可能真的会鱼死网破。
最终，对自身安全的顾虑占了上风。赵建国毕竟不能直接保他，而刑警队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
“妈的……”强哥低声咒骂了一句，似乎是骂赵鹏惹事，也像是骂自己倒霉。他站起身，瞪了林枫一眼：“在这等着！”
他转身进了里间。几分钟后，他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走了出来，没好气地塞给林枫：“这是那小子前段时间输急了打的欠条，复印件！原件早被赵建国派人赎回去了！就这个！拿上赶紧滚！记住你说的话！要是敢把老子扯进去，我弄死你全家！”
林枫接过那张纸，借着手电余光快速扫了一眼——确实是赵鹏的笔迹（他见过赵鹏作业本上的签名），欠款金额高达五百元！日期是一个月前！
足够了！这足以证明赵鹏不仅参与赌球，而且数额不小，甚至需要他父亲出面擦屁股！
“谢了，强哥。江湖再见。”林枫将欠条复印件小心翼翼折好塞进口袋，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
走出台球厅，和王浩汇合，两人飞快地逃离了那条小巷。
“拿到了？”王浩气喘吁吁地问，脸上满是不可思议。
“拿到了。”林枫眼神冰冷，“赵鹏的赌债欠条。明天，我看他还怎么嚣张！”
回到家，已是深夜。林枫让王浩在自己房间休息，并再三叮嘱他明天无论如何要咬死自己是被胁迫的。
王浩看着林枫那沉稳狠厉的眼神，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用力点了点头。
这一夜，无人入眠。
第二天一早，林枫和王浩一起出门。在巷口，林枫将那张欠条复印件交给了王浩，低声交代了几句。王浩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将纸条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握着救命稻草，然后朝着学校方向走去。
而林枫，则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农机厂。他要去那里，和闫书记汇合，准备应对厂里可能发生的最终摊牌！他要双线作战，彻底打垮赵家的气焰！
农机厂党委办公室外，气氛凝重。
闫书记果然联络了七八位退休的老领导、老劳模，早早地等在了这里。林建国也来了，站在闫书记身后，脸色紧张却坚定。
赵建国和刘福军也来了，脸色阴沉地看着这群“老不死”，眼神不善。
双方对峙着，等待着厂党委领导的最终决定。
就在这时，赵建国的大哥大响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接起，听了几句，脸色骤然剧变！
“什么？！你说什么？！鹏鹏被教导主任叫去了？还要记大过？！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又惊又怒，也顾不得场合了。
电话那头，显然是赵鹏的母亲，哭哭啼啼的声音隐约传出来：“……不知道啊……早上学校突然就说他参与赌博……还有什么逼供同学……人证物证都有……老王家的孩子拿出欠条了……还要报警验伤……说鹏鹏性质恶劣……必须严肃处理……老赵你快想想办法啊……”
轰！
赵建国的大脑仿佛被惊雷劈中！身子晃了一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猛地抬头，目光死死地盯向对面的林建国，然后又猛地转向远处刚刚赶到的林枫身上！
是这小子！一定又是这小子搞的鬼！他竟然拿到了鹏鹏的欠条？！还捅到了学校？！
完了！学校那边一旦坐实赌博和校园暴力，记大过都是轻的，很可能直接开除学籍！这比厂里开除林建国严重多了！林建国开除只是丢工作，赵鹏开除是毁前途！
这一刻，攻守彻底易形！
赵建国所有的从容、所有的阴狠，都在儿子前途尽毁的威胁面前，土崩瓦解！
他再也顾不得厂里这边了，指着林枫，手指颤抖，声音嘶哑：“你……你很好！林枫！你够狠！”
林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冰冷。
赵建国猛地转身，对着厂党委办公室的门吼了一句：“老子的儿子出事了！厂里的事老子不管了！你们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说完，他竟然不顾一切地推开人群，疯了一样冲下楼，开车朝着学校疾驰而去！
刘福军傻眼了，愣在原地，看着赵建国抛弃了他独自逃跑的背影，又看看对面那群虎视眈眈的老家伙和眼神冰冷的林枫，顿时面如死灰，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主心骨跑了，他还斗个屁？！
闫书记等人虽然不清楚学校具体发生了什么，但看赵建国那惊慌失措、甚至抛弃战场的模样，都知道林枫肯定用了什么杀手锏，击中了他的死穴！
“刘福军！你还有什么话说？！”闫书记趁势厉声喝道，“赵建国跑了！你现在老实交代，林建国那份检查，是不是你篡改歪曲的？！下岗名单，是不是你们打击报复？！”
墙倒众人推。刘福军彻底崩溃了，面对老领导们的质询和林枫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他心理防线彻底失守，哭丧着脸，语无伦次地开始交代：“是……是赵厂长逼我干的……检查是我改了几个字……名单也是他定的……我就是个跑腿的……”
真相大白！
党委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厂里的主要领导面色严肃地走了出来。显然，外面的动静他们都听到了。
闫书记立刻上前，将情况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
厂领导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已经不仅仅是下岗问题，而是严重的领导作风和违纪问题了！
最终，厂党委当场做出初步决定：
1. 暂停赵建国一切职务，接受调查。
2. 刘福军停职检查，交代问题。
3. 林建国同志的下岗决定重新审议，其“优化”决定程序违规，予以撤销，恢复原岗位工作！
4. 成立专门工作组，重新审核第一批优化名单，确保公平公正！
赢了！
厂里的战斗，大获全胜！
父亲的工作保住了！污名洗清了！
林建国和闫书记等老工人们激动得热泪盈眶，相互拥抱。
林枫站在人群中，看着父亲激动的泪水，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和酸楚。终于……为父亲扳回了一城！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厂办的一个工作人员匆匆跑来，在一位厂领导耳边低语了几句。
那位厂领导的脸色微微一变，目光复杂地看向林枫，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林枫同学，刚刚接到市局刑侦支队的电话……关于你那份文件的技术检验……有了初步结果……他们……希望你现在过去一趟……”
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新的闪电，劈开了胜利的欢庆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林枫身上。
技术检验结果！
那两份伪造的文件！
最终还是躲不过去吗？
林枫的心猛地一沉，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狠狠绷紧！
他赢了厂里的战斗，赢了学校的反击，却可能最终输在法律的技术细节上！
该怎么办？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林枫深吸一口气，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
“好，我去。”他平静地说道，然后转身，再次朝着那个令人压抑的地方走去。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未知的荆棘之上。
他知道，这才是最终的审判。
走到厂门口时，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缓缓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窗摇下，露出的却不是警察，而是苏晴父亲——那位市教育局苏局长，沉稳却带着审视意味的脸。
“林枫同学？”苏局长看着他，目光深邃，“上车吧，我正好要去市局附近办事，顺路送你一程。另外……关于你那份‘技术顾问’协议的公司资质问题，我或许可以……提供一些情况。”
林枫猛地愣住了，看着苏局长那看不出喜怒的脸，心中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
他怎么会知道？
他要提供什么情况？
是雪中送炭？还是……落井下石？
【第二卷《商海启航》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