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与小乔二人抵达孙府时,天色已晚。
远远望去,孙府依旧是江东城中最气派的宅邸之一,但与往昔相比,却多了几分威严与肃穆。
自东吴立国后,孙策虽未迁居新宫,却早已将这座府邸当作国政的中枢。
府门前,红漆朱门庄重森严,两侧的铜狮被擦拭得锃亮,门口的侍卫皆披甲执戟,站姿笔直,气势远胜往日。
往昔百姓来往可见的府邸,如今更多了一层不可侵犯的威仪。
小乔拉着周瑜的手,缓缓下马。
她抬头望了一眼高悬的“孙府”二字匾额,心中莫名一沉:这不再只是姐夫的宅院,而是江东权力的核心。
刚一进门,小乔立刻察觉前厅的不同。
厅堂扩建的更为宽敞高大,墙上新悬挂着绘有江东山河的地图,两侧摆放着兵器与甲胄,桌案上陈列的是奏章与竹简。这里已不再是往日单纯的府第厅堂,而是孙策与群臣议政、商讨军机的地方。
即便是往来穿梭的仆人和婢女,神情也一律庄重,脚步轻而急,几乎不发出声响。
小乔心中微微一紧,下意识挺直了背,眼神不敢四处乱望。
她心里明白,孙策虽是她的姐夫,家人,但如今更是东吴的主公。她自己虽仍是家眷,但在外人眼中,若言行不谨,旁人一句闲话,便可能传出不当之意。
于是,她拉紧了周瑜的手,收敛了平日的活泼,只展露出温婉与矜持。
周瑜感受到她指尖的紧张,微微侧眸,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眼底尽是柔意。
穿过长廊,进入后厅,气氛终于轻快了许多。
这里一如既往,是孙府设宴的所在。案几上已摆好果品与酒器,火烛摇曳,映得厅内暖意融融。
孙策早早便已坐在主位,见周瑜与小乔进来,他仰头便是爽朗的几声大笑。
“哈哈哈!公瑾啊,我让你去请我那妹妹过来,怎地请了这般久?快说,你们是不是腻歪了好一会儿才舍得动身?”
说罢,他目光落在小乔身上,眉眼间满是调笑,话语间半分主公的威严也不见了,只有姐夫对小姨子的打趣。
小乔羞得俯身低头,耳根子微微泛红。
她正要开口解释,周瑜却淡然笑着接过话头:“伯符莫怪,是我一时沉浸在书卷里,不觉误了时辰。”
他神色自若,没有丝毫破绽,将小乔因睡过头而误了时间的窘态巧妙掩去。
孙策闻言,仰头哈哈大笑,拍案直呼:“你这人啊,看起书、练起琴来就忘了时辰!既然来迟了,公瑾,你还不自罚三杯?”
周瑜闻言,嘴角微微上扬,不疾不徐地拿起桌上的酒杯,晶莹的酒液在烛火中闪烁。
他抬手一饮而尽,动作潇洒,喉结滚动间,神情间多了几分凌厉。
“好酒!”他低声赞叹,声音清润却带着一抹豪气。
孙策随即举杯,眼中闪着光芒:“这酒,还是当年你我初到江东时酿的,如今饮来,滋味正好。正如我江东的大业,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
言罢,他仰头痛饮,眼底光彩熠熠。
酒过三巡,孙策渐渐话多起来。
他的语气依旧豪迈,言辞间意气风发,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那个纵马江野、眼中尽是豪情的热血少年。
可忽然,他话锋一转,声音里多了一丝沉重:“公瑾你,从庐江,到江东,一路追随我,甚至在我潦倒之时,无私相助,伸出援手。”
他起身,手持酒盏,目光郑重,缓缓举起:“这一杯,我孙伯符,敬你!”
周瑜神情平淡,却在眼底闪过一抹暖意。
他举杯回应,声音清朗:“伯符,如今你是东吴的主公,辅佐主公,是我周瑜此生最重要的责任。”
孙策却大笑摇头,神色坚定:“于外人而言,我是主公,但在你周公瑾面前,我永远是你的好兄弟伯符!”
孙策手里举着酒,眼中闪烁,声音逐渐低沉却动容:“当年我父亲孙坚遭人陷害,家族蒙羞,我孤立无援,是你,公瑾——你敞开周家大门接纳了我;你借我兵马,让我得以复仇雪耻;甚至连你自己,也放弃了本该安适的庐江生活,与我一同投身这前途渺茫的抱负之中。”
说到这里,他的喉头微微一哽,眼神闪烁着酒光与回忆。
“那一日,我永远忘不了。”
“你只收拾了简单的行囊,一身白衣,背着琴,策马而来。夕阳下,白衣如雪,你风姿翩然,却不带一丝犹豫。你与我并肩策马,马蹄溅起尘土,一路奔向江东。”
“那时我们年少,胸中只有豪情与热血,不知未来何处,不知前途如何。可你偏偏没有半句怨言,只是笑着对我说:‘伯符,既然要走,就走到底!’”
孙策说到这里,仿佛往事就在眼前,酒气中带着热烈的激荡。
周瑜只是微微一笑,举杯轻抿,声音淡淡:“少年之事,伯符还提它做什么?皆是过眼云烟。”
话虽淡,却掩不住眼底一瞬闪过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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