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重地笼罩着江东城的每一砖一瓦。
孙府此刻格外安静,仿佛一切都陷入沉沉的梦中。府中所有的灯火都已熄灭,只剩下回廊下偶尔几盏灯笼微微摇晃,昏黄的烛光映在地砖上,投下斑驳光影。风从树影之间吹过,拂动着屋檐下垂挂的红纱与藤枝,发出轻微的“簌簌”声。守夜的侍卫笔直地立在院墙下,手持长戟,目光如炬,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有夜虫隐隐低鸣,提醒着时间已过子时。
就在这样静得能听见心跳的夜里,穿着月黑色夜行衣的香儿,悄无声息地穿过回廊,轻手轻脚地来到小乔卧房前。她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没人后,轻轻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低声唤道:
“小乔,一切都准备好了。”
屋内一阵寂静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条缝。小乔出现在门后,她的脸颊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但眼神却坚定如铁。她身上穿着一件素白长衣,头发只是随意束起,没有任何珠钗点缀,整个人仿佛洗尽铅华,只剩下最纯粹的执念与不容动摇的勇气。她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里面是随行所需和几件简单衣物。
她没有多话,只点了点头,便和香儿一起迈步向后门走去。
后门处,果然空无一人。
原来,香儿先前就吩咐几名守夜的侍卫,说她心爱的佩剑不见了,要他们去偏院帮忙寻找。侍卫本犹豫,毕竟守门之责重大,可香儿急得跺脚,说:“这可是孙将军亲赐之物,你们若不帮我找,丢了算谁的责任?”
见她情绪激动,又亲口说会守在门边不乱动,几人便信以为真,匆匆走了。
等到小乔与香儿赶来时,后门已无人驻守,夜风穿过门扉,带起地上的几片落叶,仿佛替她们开路。
府外,拐角处,一辆低调却结实的马车已经候在那里。阿吉站在车边,身上披着一件灰布斗篷,腰间挂着一把短剑,这把短剑,还是在阿吉十岁生辰时周瑜亲手送给他的。
他看见小乔过来,立刻迎上前,接过她的包袱,说:
“夫人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粮草、水囊、地图全都备着,咱们随时可以出发。”
小乔看着他眼中毫无犹豫的忠诚,只轻轻点了点头,未多言。香儿率先登上马车,小乔随后坐入,阿吉跃上前座,挥鞭轻喝一声:“驾!”
马车滚轮碾过青石板,在静谧的街道上发出沉闷的“咯吱”声。街巷无人,星光也藏进云里,仿佛夜色都在默默替她们保守这个秘密。
三人很快赶到城门口,城门边仅有几名打瞌睡的守军。听得车声靠近,一名年长守卫打起精神,上前拦下马车,喊道:
“什么人?夜禁时分不得擅自出城!”
车窗帘微微掀开一角,小乔白皙纤细的手探出,拿出一块写着“周”字的鎏金令牌。
那守卫上前一看,顿时一震,急忙拱手:
“原来是都督府的人……只是,小人斗胆一问,夜色深重,前方山林不安,是否需派人护送?”
小乔在帘内语气沉静地回道:
“不必了,此行……不宜声张。”
她语调虽轻,却带着一种无人可违的从容与威严。守卫一听,也不敢多言,恭敬退至一旁:
“属下遵命。”
马车缓缓驶出城门,滚滚前行。两侧城墙高耸,火把在风中摇曳,马蹄声与滚轮声在静夜中尤为清晰,仿佛要将这场秘密的奔赴刻进江东的夜史之中。
出了城门,前方是一望无际的官道,通往远方江陵。
夜风扑面,卷起车帘一角,小乔轻轻拽了拽,放下帘布,靠在马车壁上。身旁的香儿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默默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
她们都知道,这是一场不能回头的旅途。
可她们也都明白——前方有他,就值得一切奔赴。
马车就这样从浓墨般的夜色奔跑至晨曦微现,又从清晨的薄雾穿越到日头高悬。
终于,在日正当午、暑气蒸腾之时,他们抵达了庐江城郊。
这是江东通往荆州的必经之地,是周瑜的故乡,亦是周瑜与小乔婚后共同生活过的一段温柔之地。
马车刚停下,马儿已是一身热汗,阿吉赶忙跳下车,轻轻安抚着躁动的马匹,将缰绳拴在树下的一根木桩上。
庐江此刻虽也人来人往,但远不如从前热闹,街道两侧茶馆冷清,酒楼半掩,有些商铺干脆早早关了门。阳光照在老旧的砖瓦上,竟也显得黯淡。小乔撩开车帘,看着这一切,眼底不由泛起一丝波澜。
“这条巷子……我和公瑾就在这里吃过一碗馄饨……”她轻声呢喃,眼神仿佛越过了时空的缝隙,回到了那个春光和煦的日子——那时的周瑜不是战场上威风凛凛的都督,而只是她身边那位笑着喂她一口热汤的夫君。
阿吉一边将水囊挂好,一边小心问道:“夫人……要不要……去老宅看看?”
小乔听后轻轻一震,抬眼望向远处那条通往周家旧宅的小径。沉默了片刻,她低声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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