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四阿哥府却早已没了往日的宁静,下人们个个屏息凝神,脚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胤禛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锐利得吓人。他坐在书房上首,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苏培盛躬身站在下首,低声汇报着:“爷,查了一夜,所有能接触到大阿哥衣物、能进出那处花园的人,都筛了三遍,最后锁定在了一个负责浆洗的粗使婆子张王氏身上。”
“说。”胤禛声音冰冷。
“这张王氏,平日里看着老实,但有个儿子嗜赌,前阵子欠了一屁股债,可就在七八天前,那笔赌债突然还清了。”苏培盛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奴才顺着这条线摸下去,发现她那个赌鬼儿子,最近跟八爷府上一个管事的远房侄子,走得挺近,一起喝过几次酒。”
“胤禩!”胤禛敲击桌面的手指猛地顿住,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虽然昨夜清仪已告知他结果,但此刻听到确切的线索指向自己那位贤名在外的八弟,一股邪火还是直冲顶门,他冷笑一声,“好,好得很!把手都伸到我府里,冲着一个孩子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立刻提剑去找胤禩算账的冲动,沉声命令:“把人给爷带过来!仔细审!”
“嗻!”苏培盛应声,刚要退下安排,书房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惨白,噗通跪倒在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爷,爷,不好了!那张王氏,她、她死了!”
“什么?”胤禛猛地站起身,书案都被带得晃了一下,“怎么回事?爷还没审,她怎么就死了?”
苏培盛也吓了一跳,赶紧追问:“怎么死的?说清楚!”
小太监磕磕巴巴地回话:“就、就关在后院柴房旁边的空屋里,刚才送早饭过去,发现人已经没气儿了!看着像是突发急病,口鼻流血,身子都僵了。”
“突发急病?”胤禛气极反笑,“早不病晚不病,偏偏在爷要审她的时候突发急病?当爷是傻子吗!”
他胸口剧烈起伏,一种被愚弄、被挑衅的愤怒让他额角青筋直跳,这分明就是灭口!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苏培盛挥退小太监,书房内只剩下主仆二人,气氛凝滞。
“爷,这……”苏培盛看向胤禛,等待指示,线索到这里,明面上算是断了。
胤禛缓缓坐回椅子,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冰冷的沉静,但那沉静之下,是翻涌的杀意。
“处理干净。”他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感情,“府里所有可能相关的眼线,借着这个机会,都给爷清出去,苏培盛,你亲自去办,要快,要干净。”
“嗻!奴才明白!”苏培盛心头一凛,知道主子这是要借机大清洗了。
“另外,”胤禛顿了顿,补充道,“张王氏的家人,给她儿子留点教训,让他管好自己的嘴,其他人,打发得远远的,别在京城碍眼。”
“是。”苏培盛领命,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书房门,书房里再次只剩下胤禛一人,寂静中,他独自消化着这令人憋屈的结果。
他心知肚明,幕后主使就是胤禩,可一个死无对证的粗使婆子,一段拐弯抹角的关系,根本动不了一位皇子分毫。他甚至能想象到,如果自己拿着这点证据去皇阿玛面前理论,胤禩会如何一脸无辜、甚至反咬一口说他构陷兄弟。
这种明知仇人是谁,却无法立刻报复的无力感,像毒虫一样啃噬着他的心,对八爷党的恨意,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胤禩,你我之间,又多了一笔账!”他心中发狠,“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愤怒之余,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悄然浮上心头,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了正院的方向。昨夜,清仪说她来处理,然后,她在房间里待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出来时只淡淡说了句解决了。
当时他满心担忧晖儿,又信任她,并未深想,此刻联系起来,那个远在城西废弃宅子里的术士,会不会也像这张王氏一样,突然就解决了?这个念头让他后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他知道清仪不凡,知道她有些神秘莫测的手段,她能用灵力安抚他的心神,能布下让满院花草焕发生机的阵法,能救回太医都束手无策的晖儿,他一直将这些视为一种令人安心的、强大的能力。
可直到此刻,当这种能力可能与千里之外的死亡联系在一起时,他才真切地感受到一种超越他认知和掌控的力量所带来的敬畏。
是的,敬畏,他的福晋,不仅仅是能福泽他、保护他的仙子,也可能拥有着他无法想象的、决定他人生死的手段,这感觉有些陌生,有些令人心惊,但同时,一种更深切的感激也随之涌来。
幸好,幸好她是站在他这边的。幸好,她愿意为了晖儿,为了他,动用这些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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