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剑圣 第51章 还顾当时

上回说到正当陈禺四人企图去斩首敌将时，却见敌将主帅内部发生内讧，恰时明军已到，对这股倭寇形成左右夹击。

倭寇一时间死伤无数，那十个武功最强的武士，刚才几乎把刘玥铭和圆澈逼死，还杀害了多名武林好手，现在面对飞蝗一样的箭雨已经毫无办法，只能捡起地面上的尸体为自己挡箭。

箭雨一过，马上就是骑兵的马蹄声，骑兵两人一组，左边七组，右边六组，每组两人手上拉着一条粗绳，绳上绑住一根粗大的圆木，刚冲到阵前两人就那圆木“甩”出去。因为此地为大路，所以两边地都较为平坦，圆木滚前了一段路才纷纷提下。

后面的明军纷纷以圆木作为根据，前面是盾牌和长枪，后面是弓箭手，再次近距离对倭寇进行轮射。

倭寇每次想冲锋突围，都被射回。有几次在十武士带头下几乎冲到其中两根圆木中间。谁知十几个明军，翻身到地上，伸出类似钩镰枪一类的武器，狂扫他们下盘，盾兵也从两边走出为同僚进行保护，弓箭手则是在两边朝着冲锋的倭寇齐射。十武士带着三十几人瞬间只剩下两三人退回，更惨的是那些中箭的，被剁了脚的，在地上不住翻滚哀嚎。

……

虽然江川看不见自己的精锐正被明军围歼，但震天的喊杀声，惨叫声，他是听得清清楚楚的。一下子整个情绪崩溃了，他带着数百倭寇上岸，控制了在明的一些扶桑和吕宋富商，还想用自己的这部分实力，向足利将军的特使提出谈资。现在就算不是能说付诸一炬，也已经是沉重打击，再带着剩余的残兵东山再起基本没有什么可能了。

他一时间恼羞成怒，拔刀出来对着藤原特使，正要上前拼命。

忽然一声巨响，把陈禺四人一震，只见江川胸口多了一个血洞，江川惊恐不甘地看着胸口的血洞，兀自强挺了一下，终于倒下了。藤原特使也不浪费，收了江川的武士刀。冷冷道：“人虽然是个废人，但刀却是好刀。”

马上众人就看见一小队明军在一个军官的带领下，冲了过来。为首的军官，还拿着一根火铳，火铳口还冒着青烟。

明军冲过来后，到处搜索可能潜藏倭寇的暗角，带头的军官，对藤原特使一拱手说：“多谢藤原特使的有用情报。”

也有明军士兵上来喝问四人身份。刘玥铭抢在众人开口前，凑近带头的军官，小声说：“我们刚从北方常将军大营出来，去山东登州，不信你自己飞鸽传书去问一下常将军陈禺和这把云纹汉剑。”说罢，把云纹汉剑交还给陈禺。

陈禺接过宝剑，对带头的尽管说：“对！我就是陈禺，现在帮常遇春将军奔跑海西和大都之间，切不可外说。”

说完不等将军回复，又立即转身望向藤原特使，“特使此事若非紧急，我也不想表露身份。我想这位将军和我的朋友都应该会为我保密。我想两日前特使和我一起弹琴赏月，情操高雅，应该也能成人之美。”

带头的军官被刘玥铭一吓，一时拿不定主意，虽然北伐的具体细节他们不知道，不过海西有部落和明军结盟，这等大事，部队里是有听说的。但藤原特使他是认识的，既然见陈禺这样说，不禁也望向藤原特使，请求她确认。

藤原特使摘下斗笠，果然就是那个化名为源雅的扶桑剑客。对军官说：“确实，我认得陈禺！”

军官听出，她意思显然是，她认识陈禺，但陈禺是不是帮常遇春做事她不清楚。

但此时又正有士兵偷偷趴在军官耳边向他告知了白衣怪客和魏总镖头的来历。

军官在自己兵力几乎毫无损伤下，就解决了自己辖区内数百人械斗，而且打死打伤两三百倭寇已经是很完美的结局了，实在不想多生事端。自然马上心中有了定夺，一拱手，“既然如此，我们自当相信特使。陈公子，你们四人可以离去，若有时间明天到淄川或者长山的校场，平定倭寇，你们有一分力，我们有赏金发放。”

四人想着此事到此，终于有了结局，也长舒了一口气，于是转身牵回马匹，准备回去看看自己在那边苦战后的朋友和兄弟们。

藤原特使，忽然踏前一步，叫住陈禺：“陈公子既然记得当晚我们二人抚琴赏月，那就请莫忘记我们的约定。”她故意把二人二字说得很重。让刘玥铭，白衣怪客，魏总镖头，还有明军将军四人忍不住同时望向陈禺。

白衣怪客和魏总镖头震惊的是，这小孩来头有点深不可测……

明军将军则是暗暗窃喜，好在刚才没有出言不逊，刚才几乎把脚踢到钢板上了。

刘玥铭自然推算得出，陈禺所谓的两日前实质上是什么时候。他惊讶于陈禺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拿下藤原特使，藤原特使这个身份要比花魁源雅厉害得多了，完全相差几个数量级。

陈禺也是惊讶，实在想不出她接下来想怎样……

藤原特使，放下武士刀，再腰间的束带中抽出一把折扇，双手捧着递给陈禺，笑着说：“上一次一别过于匆忙，未有准备礼物，这是我的折扇还请陈公子收下！”

陈禺被她这样一搞不知如何该不该接下礼物，明军军官，魏总镖头，白衣怪客三人全看着他，师兄刘玥铭在身后捅了一下陈禺，小声说：“特使送的，你就先拿下。”

陈禺立即对藤原特使鞠了一躬，直起身后再抬起双手接过折扇。然后缓缓打开折扇，只见上面画的是一个日式庭园，内有一些人物在茶道，对弈。陈禺对画工所知不多，不知道如何评述，只看见落款处竟然是四个汉字，藤原雅序。一想到，藤原特使，源雅。陈禺立即明白，原来这才是她的真名。

于是和上折扇放入怀中，再次鞠躬多谢，“多谢特使，原来你不但琴艺高绝，而且还擅长丹青，确实令我一介武夫感到汗颜”。

藤原雅序显然对陈禺的做法非常满意，也笑道，“中原人来而不往非礼也，不知陈公子可愿赠我一件礼物呢？”说完，双目看着陈禺手上的云纹汉剑。

陈禺说：“受特使厚礼，本该相回，可惜这柄宝剑不是我陈禺的。三个月内，还要物归原主，如果特使不嫌弃，我可以把这把绕指纯钢剑赠予特使。”说完便把云纹汉剑放下，解下绕指纯钢剑。双手捧住，递向藤原雅序。

藤原雅序一听略显失望，但随即想到两次见陈禺用剑，选择的都是绕指纯钢剑，第二次还把云纹汉剑借人，可能确实绕指纯钢剑才是他的真正用剑。一想到这里，立即欣然收下了。

刘玥铭自然知道师弟说的都是真话，云纹汉剑确实不是师弟的。用这把绕指纯钢剑对内力要求少得多，师弟现在每用一次内力，都面临极大风险，自然是选择绕指纯钢剑了。

白衣怪客之前和刘玥铭听过藤原雅序和江川的对话，知道藤原雅序不是好人，只不过现在敌我未明不便点破，陈禺不给她宝剑是好事。

魏总镖头和明军江湖则想，哇！原来这小孩不但武功好，而且还真会做生意，这把绕指纯钢剑虽然也不是平凡物，但绝对比不上那把云纹汉剑……

于是四人都拍手附和，藤原雅序见众人附和，也甚是得意，收了陈禺的绕指纯钢剑，命仆人拿了江川的强弓，箭壶和武士刀，向众人先行道别。

众人目送藤原雅序走后，四人也向明军将军辞行，临走前，将军还和众人互通了姓名。

陈禺此时方知，白衣怪客，姓孙，名叫耀城，是山东武学世家兵圣门的掌门人，这次也是接到神秘人的告知才来围堵魏总镖头的镖队。所来的人主要是梁上派的后裔，和各地应全真之邀，去登州的武林好手。如今按照事情的发展来看，告知他们信息的反而是欺骗他们来，聚歼他们的敌人。

兵圣门据说是传承兵圣之后孙膑，而创造出的拳种。当年庞涓训练魏武卒，孙膑也意识到单兵作战能力的重要性。在有限的战术优势下，单兵作战能力往往就成为能否成功执行战术的关键。所以孙膑拳就应此而生，是一套强身健体，提高身体适应作战的好武功。随着历史长河的发展，不断有武术家为其添砖加瓦。又因为受到其名字影响，所以其武学灵感大多来自兵法，斗阵，等方面，发展出多器械，多拳意的综合武功门派。但其中武功虽多，但修炼者有限于自身资质，际遇，及天年，都不会练全。能练精其中三五项，大致上已经可以成为一方武林领袖了。孙耀城所练的就是就是袖中拳，铁拐功和踏仙步。

魏总镖头名叫魏乾，是河南中原镖局的总镖头。司马阳死后，三晋之地镖局格局近乎重新洗牌。单是中原镖局这个名称，河南就有六七家，个个都说自己的正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连锁。但其中有两三家实力也确实强劲，谁也打不服谁。而六七家，还竟然同时营业了！时间一长，大家也都习惯了，反正多个选择也好。

魏乾所在的中原镖局，原本是少林俗家弟子汇集所创，所以时常得到少林和司马阳正邪两道支持。尤其是司马阳死后，中原镖局接收了一大批武功精湛，经验丰富的同行，其中虽然缺少绝顶高手，但一流高手依旧数量庞大。就用今晚说，换成其他镖局，在内部发生变节的情况，还有谁能顶得住，倭寇，忍者等高手突袭？但中原镖局就是硬生生顶下来了，伤亡还可以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也足见其实力了。

四人说着说着，就回到之前搏杀之处，孙耀城带来的将近二百人，加上魏乾的一百多人，三百多人已经死伤过百人，可见其惨烈。

另一边倭寇被明军全歼，也分不清哪些是明军所杀，哪些是群豪所杀，总共算起尸体来，就有将近六百具。虽然眼下神州，虽然四处战乱，但乡镇之间，上千人的械斗也不常见。而且武器多样，不少连官军自己一下子都识别不出来。

四人便拱手分开，先处理自己内部的事情。

剩余二百多人，在儒生的分配和指挥下，相互协作，处理伤者，及掩埋死者。镖车已经大部分不能用了，大家便向军队里借来一些车辆马匹，运送伤者。明军军官知道陈禺有来头，而且也乐得卖这个大人情给山东武林和中原镖局，既然群豪提出借，自然欣然答应，还提供了若干担架和马匹。

虽然不少伤者仍要搀扶行走，但已经帮了群雄很大的忙，虽然也有在运送途中不幸去世的，也有更多人因为得到运送工具，获得及时救治而重获新生。

刘玥铭和陈禺找回圆澈，圆澈身上受伤多处，秦氏姐妹正帮他处理伤口，二人见刘玥铭和陈禺回来，纷纷扑上来抱着两人放声大哭。相比之下，她们两个武功较弱，知道自己进场混战也帮不了太多，反而游走在边缘，不时救个自己人，偷袭一下武功较弱的倭寇，到处捡漏，身上受的伤反而不多。另外，两人本来见陈禺年轻，刘玥铭对他又诸多照顾，以为他武功最弱，谁知见他在场中央专挑武功高的敌人去猎杀，才知道他武功远超自己所想。

陈禺和刘玥铭就在战场中心，经常对抗敌人高手，但两人多次经历战阵，反而是保护自己保护得最好的，但仍然多处受伤。

陈禺数人把自己的三匹马也贡献出去，让群豪运伤者，只留一匹，让受伤不轻的圆澈骑乘。圆澈本来师出少林，武功不弱，但他和两位武林前辈，三人面对对面六七个高手，两位前辈先后战死，最后剩下他一人依然独力支撑，直到后来准备拉火墙时，才被其他武林同道接替下来。

五人一行，虽然已经都是负伤疲惫，但心下觉得自己还算幸运，没有队友身故。至于田响三人，暂时也真的顾及不了，听说他们连同伤者运往淄川，只能到淄川后，再找他们了。

五人不多时，就行到商家庄，大家饮饱了水，稍微补充了点食物，向农家买了点伤药，给各自涂抹上，农家想送他们一点路上时用，他们知道后面待会儿会有更多伤者到，坚持不收。

五人又再行进了一个多时辰，进入了淄川。众人疲惫不堪，就近找了一家相对好一点的客栈，马上入住休息。

开始时店小二还不敢接待，赏银也不敢收。山东响马历来有名，又听闻昨晚长山城和商家庄之间爆发了村镇械斗，官家出兵镇压。这五人明显都是从那边过来的，人人身上带血，手持兵刃。

刘玥铭好说歹说，小二才半信半疑的接下几个客人，等到客人一睡着，马上就报官了。

官府早就知道昨晚的事情了，直接告知小二和店家，才算了事。

五人一直睡到下午才起身，刘玥铭和秦氏姐妹出去买了伤药四匹马，陈禺留下照顾圆澈。

此时昨晚的伤者开始陆续进入淄川，淄川的群众们此时已经通过官家放榜得知，昨晚并非乡镇械斗，是剿灭倭寇。大家都纷纷涌出街头看热闹，一车一车的伤员被推到校场，那边的郎中大夫早就带好药等候。也有些伤员骨头硬了，硬是要骑马进城，大伙早就累得懒得嚼舌，也由得他们了。

刘玥铭回到客栈告知陈禺，现在有流言说淄川来了常遇春军中大人物，估计就是说陈禺。五人一合计，不如还是马上启程吧，如果真的要让官家和武林同道找上来，少不了一连串应酬。于是五人找了一个刚接班的小二哥，马上跟他结了账，给了赏钱，就拉着马和行李出店门了，快到城门处，才买了水袋和干粮一路上吃，实在不敢久留。

五人直到距离淄川好一段路的时候才想起忘了去校场认领田响三人，不过想来那边武林同道不少，也不会让他们三人吃太大亏。虽然一路加快进程，五人到青州时已经是二更天。

青州城历来都是重镇，地处重要交通枢纽，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徐达攻打青州城之时，陈禺还未从军，所以错过了这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当时元将普颜不花死战不敌，最终全家殉国，明太祖朱元璋也夸赞其忠烈，有元代文天祥风骨。

此时五人再临青州城，距离徐达破城当时已将近一年，城中已经土木大兴，不少楼宇店面都呈现出新景象。

虽然已经是二更天，依旧能找到客栈让众人入住。客栈小二没有淄川时的那位那样大惊小怪，入住后，大家回到各自房间又是一通呼呼大睡。

刘玥铭是第一个睡醒的人，此时已经将近破晓了。马上过隔壁房间叫醒师弟，问起藤原雅序的事情，陈禺被叫醒后，就把当夜的事情的说了。

刘玥铭听后，说到：“这个扶桑女子说话真大胆！”

陈禺苦笑到，她说的让我好话，“听听就算算了，我自己值多少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再说了我总觉得她是在谋划什么大事情，而我却猜不到！”

刘玥铭听陈禺这样一说，就立即明白了，于是把昨天陈禺和魏乾到之前，他和孙耀城所听到的事情给陈禺说了一次。

陈禺听完后，仔细的想了好久才说：“看似她是想弄一些人去扶桑，而且弄去的都必须是能证明自己非常厉害的人。所以那个江川，才筹划了那一场诡计。江川认为她是要带走自己和自己的部队。而她压根就没把江川的部队放在眼里，只考量江川够不够格……”

刘玥铭点点，“确实和你讲的比较相似。虽然她可能真的和江川的布局无关，但她明知道江川的布局会生灵涂炭，但她依旧作壁上观，可见她的冷酷无情。”

陈禺却很郑重的回答：“也许只有像她这种人，才能做成某些事儿。我们搅局还可以，但要真的说做局，破局，我们根本就不是她那个层次的。”

刘玥铭心想陈禺说得不错，江川其实并不无能，如果不是陈禺协助孙耀城抢杀了那个双鞭武士，孙耀城一直被对手拖住；如果不是自己和圆澈入阵，当时在镖队左边的武林豪杰，也一定被倭寇驱赶到大路中间。那时候就会形成被倭寇合围之势，而倭寇有专门的箭术高手组成的方阵，对着被挤在中间的群豪一通乱射；再加上必要时候，潜伏在箱子里的忍者死士；甚至可以点燃箱子中的火药……总的来说，若不是自己五人搅局，后果可能真的不堪设想。

陈禺又说：“扶桑高手喜欢把所有事情都算到极致，这样效率最高，但风险也最大。”

刘玥铭忽然说：“其实风险也不大，毕竟当时，有能力，并且能想到，去和孙耀城抢杀那个双鞭武士的高手本来就不多。我们习惯把已经发生的事情看作理所当然，实质上很可能那才是命中小数。至少我当时没有想到应该这样破局，如果当时我想到，我就自己去了。至于师姐，师兄就他们算能想到抢杀双鞭武士，也不可能如你一样，能第一时间想到，并且过去之前还阻挠了一下魏乾。如果当时魏乾真的带人突围，那么他刚冲出去之后，忍者死士和变节镖师会立即发难，那就是合围的最后一个方向。虽然人少，但至少孙耀城手下再无高手可抵抗，镖师被杀措手不及但身后的三个方向被倭寇逐渐收紧缩小包围去，必然会有更多倭寇高手去支援那些忍者死士。那可能真的是全歼魏乾和孙耀城两帮人。”

两人既然已经起身，就收拾好行囊，整理好仪容。之后刘玥铭去结了四间房房钱，并去青州一家酒楼定了座位。陈禺等众人起身后，立即带众人退房，去到酒楼好好吃上一段，补充好体力，带足干粮食水，立即继续向登州出发。

正是：

百死方知可出尘，不沾繁俗好轻身。劝君莫问真名讳，仗剑天涯解厄人。

此行若算从大都出发，未到登州，江湖路上已经恶事频发，之后还会有什么意想不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