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剑圣 第107章 只问世人谁拒入风流

前文再续，书接上回。

上回说到陈禺和藤原雅序两人夜探金峰山寺坟冢区后面的山间秘道，最后回到金峰山寺。一路上陈禺告知藤原雅序，这几日遇到一切的谜题都会在空海和尚的坟前获得解答，并且有很大可能会遇上楠木正仪。

两人连忙回到住处，换了隆重的服装，然后一起去空海和尚的坟冢处。两人将行到的时候，正好见到了因和尚在空海和尚的墓前念陈禺默给诗了尘的唐诗。

藤原雅序没见过了因，见到这和尚，转头问陈禺，“他就是了尘的师兄了因和尚？”

陈禺点点头，“正是他！”

了因已经听到两个人说话，转过头来，满面笑容问陈禺：“陈公子，你是知道贫道要来，所以你来了？”

陈禺先望了身边的藤原雅序一眼，面上满是成功了的意思。藤原雅序被他望得一头雾水。

陈禺随即转头对着了因，也微笑着，以问代答：“了因大师，您是知道晚辈要来，所以你一直在这里等着？”

说完，两人对着天空，哈哈大笑！

了因和尚问：“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到贫僧的？”

陈禺回答：“无意中找到纸灯笼的时候！”

了因和尚好奇道：“就凭一个纸灯笼你就想到了那么多？”

陈禺说，“那时候只是怀疑，真正想到的是，从秘道走到上山大路的时候。”

了因和尚赞道，“不简单，不简单。我看藤原特使的表情，好像还是不太清楚事情来龙去脉，陈公子为什么不和她说清楚？”

陈禺尴尬地望向藤原雅序，然后才回复了因和尚：“还未来得及！”

了因和尚说：“不怕，我们还在等人，你可以先和你的朋友说说清楚这件事情，有不足的地方我给你补充！”

陈禺微笑，鞠躬拱手，说：“那就谢过了因大师！”

藤原雅序好奇道，“你们以前认识？”

了因和尚笑道：“一日前，差不多这个时辰，我们初次见面。”

藤原雅序问：“那么为什么你们好像都互相知道了彼此很多事情一样？”

了因和尚长叹一口，说：“猜的，但感觉好像都猜对了！”

陈禺说：“好了……”望着藤原雅序忽然不知道怎样称呼她，自己曾经叫过她源雅，叫过她阿源，但总觉得如果当着外人面这样叫，会不会她不喜欢，如果叫藤原特使，藤原大人，又好像带有小小讽刺的味道，一时间惊人卡住了。

藤原雅序虽不及陈禺但也极具聪明，大概猜到陈禺因何事卡住，笑道，“我就是你的藤原大人，有话直说！”

了因在旁边见着等情况，也忍不住，转过身去，偷笑起来。

陈禺说，“是的，藤原大人，还记得我问跟你解释过，这个纸灯笼为什么是了因大师的吗？”

藤原雅序说，“记得！然后呢？”

陈禺说，“那么他送我回来后，为什么不去空海和尚的坟冢取走这个灯笼呢？”

藤原雅序说，“不知道！”说着望向了因和尚。

这时了因和尚已经转过身来，陈禺也转过身去望住了因和尚，一字一句道：“因为当时还有一个人告知了他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让两人不得不马上出发。情急之下，才疏忽忘记去拿那个纸灯笼！我应该说得没错吧？”

了因点头回答：“确实是这样，不过陈公子是如何猜到的？”

陈禺说：“就是那一根射向我的苦无！”

藤原雅序不解，

陈禺继续说：“你想想，那个藏在暗处的忍者，当时的目标只可能是我或者了因大师对不对？”

藤原雅序点头。

陈禺继续说：“了因大师灭掉灯笼要避开的人是我，或者是那个忍者其中一个，对不对？”

陈禺继续点点头。

陈禺继续说：“假如，那个忍者的目标是了因大师，了因大师熄灭掉灯笼又是为了隐藏自己不让对方发现，那么了因大师为什么要在我和那人对峙的时候，忽然出来？”

藤原雅序忽然脱口而出：“如果了因和尚只是觉得，连累陈公子无辜，应该故意暴露自己调头就跑，引忍者追杀。他这样当着面走出来，忍者当陈公子面行凶后，忍者也会杀陈公子灭口。除非是他认为和陈公子联手可以打赢那个忍者……”藤原雅序停了停，继续说，“但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不应该送陈公子回屋后，就自己离去。因为这样的话，他一个人在野外，面对忍者，处境只会更危险！”

藤原雅序一拍手，兴奋地说：“所以！那个忍者根本就不是针对了因大师的！但这个忍者和了因大师又是先到了坟冢，陈公子后到。而当时陈公子只察觉了忍者，却未曾察觉了因大师，如果你们两个同时出手的话，陈公子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了因大师和忍者一起暗算陈公子的推断也不成立。”

这时，藤原雅序见陈禺和了因和尚都用鼓励的目光看着她，知道自己前面的推测都对了，继续往下推测，“所以，可能性只剩下两种，第一，那个忍者确实针对陈公子的，但由于了因大师的出现放弃。第二种可能，就是那个忍者，其实是一早和了因大师约定，只是陈公子忽然撞了进坟冢区，陈公子在你们两人不变见面，所以才必须要赶走陈公子。谁知道一对峙上，才发现陈公子不好对付。”

藤原雅序喘了口气，继续说，“但第一种情况，显然可能性很低。因为了因和尚就是这金峰山寺的人，了因和尚出来和陈公子对话后，如果那个人若是金峰山寺的人，见了了因和尚已经和陈禺会面，应该就要停手了，但当时他仍然向陈公子射出了苦无。如果说这个人不是金峰山寺的人，那就真的厉害了，我们在山上走了半天，几乎看不见一个寺外的人，更何况是坟冢这个如此隐蔽的地方？我认为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外人，且有这个本事潜入到金峰山寺如此隐蔽之处，他那一苦无的威力应该不至于……”

了因和尚接到：“应该不至于这么弱是吧？陈公子背身发暗器也能打落，若非当时陈公子实在太疲惫，还好像……好像……”

藤原雅序接话道：“好像是刚哭完，是吧？就是刚哭完啊！若非如此，他甚至直接伸手去接那苦无。所以，相比之下第二种可能更大，你和那个忍者是打算在此处会面，陈公子无意中进了你们的地盘。所以你要把陈公子弄走。而你已经露脸了，他还敢打出那支苦无，说明他的地位一定不比你低。那么他是……”

在两人说到自己哭过的时候陈禺面上一红，但仍然是用鼓励的目光看着藤原雅序说完整段话。

藤原雅序，说到此处，倒吸一口一口凉气。

了因和尚点点头，“他就是你们要找楠木正仪。”

藤原雅序依旧不敢置信地看着两人。

陈禺笑道，“你现在已经猜到三人的关系了，你试试猜猜，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了了因大师来不及去拿回那个纸灯笼？”

藤原雅序摇摇头，“你刚才说遇到急事，但我怎知道发生了什么急事？”

陈禺问：“还记得今天早上，有人说木芽峠发生了闹鬼，楠木正仪带着人去搜山了；早上我们请大师找懂汉语的人来为我们做向导，结果找来了了尘；还有就是我们刚才探查坟冢后面的山路时，山路上基本没人？”

藤原雅序灵光一闪，立即说道：“当时楠木正仪正为闹鬼的事情找了因和尚，了因和尚把守山的武僧和忍者全带走了？今天我们去找了因和尚，并不是了因和尚避开我们，而是他正在和楠木正仪在木芽峠搜山捉鬼？”

陈禺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我说，直到我走完秘道，我才确定我之前的想法。”

藤原雅序忽然问：“但你又是怎么知道了因和尚，会来这里等你？”

陈禺笑道，“不如请了因前辈说吧！”

了因和尚说：“其实你不了解我们，我们也不了解你们。你们这边到了吉野说要找楠木正仪，那边木芽峠就闹鬼，你说你们可疑不可疑？”

藤原雅序问：“既然如此，你应该全程控制住我们才对？”

了因和尚说：“是的，但当你们听见木芽峠闹鬼时的表情，实在不像是有预谋的。”

藤原雅序骇然道，“那个听说的，告诉我们消息的，也是……”

了因和尚点点头，“他也是忍者，本来我们并不认为，你们露出惊讶的神色，因为你们如果事先知道，你们表现不出那种惊讶的神色，而且你们继续去求证，不是？”

藤原雅序立即想到，自己去求证的时候，也是马上就有人说是楠木正仪进山了，简直就是一犯困就有人递枕头。

藤原雅序仍是不死心，继续问：“但……既然你一开始怀疑我们，那么……为什么不控制着我们，反而让我们到处跑？”

了因和尚望向陈禺，“是啊，我为什么不控制住你们呢？”

陈禺说：“你只是怀疑我们，没有任何的证据，而最关键的是，木芽峠闹鬼和我们进驻金峰山寺之间是什么关系，二者之间是否有联动，如果有联动，我们和他们之间就必然需要存在一个消息互通的枢纽，让彼此知道对方的进程。因此你们表面上放我们，实际上是在监视我们。”

陈禺停了停，问藤原雅序，“还记得早上我们吃早饭的茶摊吗？为什么我们只喝凉开水？”

藤原雅序一听，面上露出轻微的嫌弃之色，说，“茶及其名贵，寺庙门前的茶摊大多数是用僧侣用过的茶渣，和不良茶叶混煮出来的。”

原来，当时日本茶道，有专门煮茶的茶器，茶叶在茶器中煮完后，茶器中就会煮出茶汤。高僧，权贵门再把茶器中的茶汤倒进分壶中，这一过程基本过滤掉茶叶，最后才从分壶把茶汤倒进饮茶者的茶盏中。而煮茶的茶叶，在煮完茶后，往往会被舍弃掉，而这些用过一次或两次的茶叶，就是茶渣。在寺庙附近，总有些商贩，会向僧侣购入茶渣，然后把茶渣混合在一起进行反复翻煮，有时候还会加入一些被淘汰出来的茶叶，但这也往往能煮出色泽和味道。至于这些汤色好不好看，味道是否纯正，这就不是平民百姓能考虑的事情，毕竟不是通过这个途径，连茶都喝不上。

正因为上面的原因的，藤原雅序当时才会拒绝喝茶摊上的茶，宁可选择凉开水。当时两人没有饮茶，藤原雅序把注意力放在听书中，陈禺则无意间察觉到茶摊茶水的异样。他当时就怀疑，这个茶摊中的茶水，并不是用茶渣煮的，所以这很可能不是一个普通的茶摊。

当陈禺告知了藤原雅序的这个发现后，藤原雅序马上醒悟，刚才回来的时候经过藏王殿，陈禺让自己找带路和尚要了两碗茶。当时她只认为陈禺是散步完口渴，其实是确认了，茶摊里面的茶，其实就是大殿中的常备茶，那个茶摊估计也就是卖他们去的时候的几碗茶，等她们离开，就马上撤摊了，否则就亏死金峰山寺了。

果然了因和尚说，“我们当时只是想看看你们听见木芽峠闹鬼之后的反应，如果你们是窃喜，或者是不闻不问，我们也不介意在茶水中下些迷药，到你们醒来的时候，就应该出现在大牢里面了。但你们却表现得十分惊奇，还追上去了解情况。这就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了。”

说到这里，藤原雅序已经被吓出一身冷汗。后面的事情全部不用解释了，自己去入山口求证，的事情和当时反应神色，必然被对方的线眼记住了。

正当她震惊的时候，忽然感到陈禺站近了自己很多，就差扶住自己肩膀了，忍不住心头一暖，苦笑道，“原来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时候，就已经到鬼门关走了一趟了！”

了因和尚笑道：“好在这次我们不是敌人，不过有一点……”

“既然不是敌人，那一点就不重要了。”一个略带威严的声音从黑夜中传来。随即只见一个身穿武士盔甲的人从密林树间的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他一身盔甲外面全部都缝了黑布。

当他摘下狰狞的面具时，藤原雅序瞬间认出了这个，脱口而出，“你就是楠木正仪？”

楠木正仪笑道，“我就是！”

藤原雅序问，“我怎知道你是不是个影武者？”

她刚说完，只见楠木正仪一扬手，“叮”的一声，有两件事物在他和陈禺中间双双落地，竟然是一支苦无，一块飞蝗石。

了因和尚微微变色，楠木正仪发射苦无还有扬手动作，但陈禺发射飞蝗石，竟然近乎完全没有手部动作，却依然把苦无拦截下来，认点只准，出手之隐蔽，实在可怕。

藤原雅序想起，昨晚陈禺在坟冢中和神秘高手对峙时的情况，立即问：“所以你昨晚就已经到了？”

楠木正仪点点头，“不过昨晚木芽峠出了事，我不得不和了因和尚赶去！所以昨晚没有尽地主之谊，实在抱歉。”

藤原雅序又问，“你不怕我和陈公子的武功可以在这里击杀你和了因？”

楠木正仪和了因和尚哈哈大笑，“我们怕的要紧，所以只能多找些人来帮手。”说完，密林树间的暗影处，零零星星的亮起了火光，但又一亮即灭，可见整片密林藏住不知道多少高手。

随即楠木正仪又收住笑容，正色道：“我知道我们的做法会让特使感受到不尊重，我先行给特使赔罪了。不过也请特使换位思考，如果是我一过到北朝，北朝边境立即‘闹鬼’，估计细川赖之对我的态度，也不过如此吧？”

藤原雅序看着楠木正仪，并未回答。

楠木正仪，说：“而且闹鬼的事情，暂时虽然未捉到元凶，但我大概知道来龙去脉了，确实和特使没有任何关系。所以我们之间至少现在都不存在敌对的理由。相信特使来找我，必定是有关乎我们双方的大事，可能还与特使这次从唐土回来有关，对不？”

藤原雅序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楠木正仪说，“此处风凉水冷，不如随我们进屋一谈吧！”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禺走过了因和尚身边时，顺手把纸灯笼还给他。了因和尚心中好笑，一个纸灯笼而已，但仍照足礼数收下陈禺还过来的灯笼。陈禺一怔，反而觉得自己这个随手递过去，太过轻浮了，不过此时人家已经双手接过灯笼了。

四个人果然向着那三间和这里周边格格不入的“高级”房舍走去，其中一间正是藤原雅序和陈禺住的房舍。这时二人才知道，原来楠木正仪就住在旁边，只是昨夜他出门了，不在这里而已。

此时，三间房舍周边已经站立着几个身材魁梧的武僧，不远处还有二十来个，带着弓箭的足轻。

陈禺和藤原雅序两人并不急着跟楠木正仪和了因和尚进去他的住所，而是先回去自己的房舍拿回出门时藏好装着文书的背囊。

然后才随带路的和尚进入了楠木正仪的住所，这时候带路的和尚已经不是那个只会说扶桑语的普通和尚了。吩咐屋外的人，照顾屋内的人，扶桑语和汉语就是随意的无缝切换。

进屋后五人围成一圈坐好，带路的和尚主动为四人煮茶。众人知道陈禺的扶桑语不行，都照顾他用汉语来交流。

楠木正仪首先开口说：“我一早听闻，藤原特使，从中原带回三船货物，和若干中原能人。想不到藤原特使年纪轻轻，办事就如此高效，实在令我等佩服不已。”说罢就举起手中茶盏，众人见状也举起茶盏，把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楠木正仪继续说，“只是不知藤原特使这次来我吉野，可是与此事有关呢？我吉野又有什么可以帮到藤原特使的呢？”

藤原雅序说：“此事，其实楠木将军也猜到了，只不过想我亲自说出来而已。通海贸，连接扶桑，高丽，中原，琉球，苏禄，婆罗洲，安南，暹罗，能为扶桑积聚外物，改善举国百姓生活，何乐而不为呢？”

楠木正仪回答：“特使的话，向大处说确实不错，不过具体如何进行能？”

藤原雅序说：“确实，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当前已经开始铺建部分商路，比如，从中原，经辽东，入高丽，再跨海到博多港，到敦贺港的商路的已经在搭建。参与者有江浙富商，中原镖局，女真的海西公主，还有博多的商会，都有在文书上签字。”说着，藤原雅序打开了几份文书，确实有不同的人物在上面签字，盖章，打手印等等。

楠木正仪，仔细地看了一下目录，然后注意看了几个关键签名盖章处，就把文书交给了因和尚，了因和尚看得仔细，不时还打开自己身前桌在上的空册，然后用笔，做了一些记录。

楠木正仪想了想，说，“这个想法是好，但……”停了一停，补充道：“但这些货物全部都是进入你们北边的地区，再过来我们南边的地区……你们也不会不赚钱吧？所以对于我们来说，买到的可能都是高价货……”

这是楠木正仪必然会提到的，藤原雅序自然也想过要如何应对了。微微一笑，对楠木正仪说：“确切来说，外货入扶桑，扶桑必然要花钱去买，扶桑要赚外面的金银，就必须要有货物外出。从长远来说，如果你们不想货物经过北港，可以建造大型的南港。从短期来说，你们也可以派人去北港选购商品，然后用小船运回南边，再从小型港口上岸。同样南货也能按照这条途径出海，你说是不是呢？”

楠木正仪听后，面上忽然变得阴晴不定，望住藤原雅序和陈禺。

久经藤原雅序和楠木正仪的“生意”谈不谈得成？什么才是他们各自的最终目标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