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剑圣 第26章 误识旧时璀璨

前文说到，陈禺趁夜深，出外放了给信鸽，回程时再次经过陆和的军营，于是他就围绕陆和的军营，想探查一下。

陈禺怕被发现，只能灭了火把，借着夜色，行走在阴影中。他先是到了，昨天早上经过的那片小树林，然后逐渐靠近军营。只见军营有岗哨，有零星微弱的灯光，骤眼一看和女真营也相差不大。独自一人缓缓地从大营的南边草地走到了大营的北边草地，都没有觉得有任何明显的异样。

他正在为此次探查感到不值，考虑是否把马藏起来，成夜潜入军营。忽然见到前面有一条巨大的人影，迅速地从军营跑出，跑向营外北面的土丘。

陈禺一过眼就马上确定这条人影必定是武林高手，而且武功还真不低。陈禺大奇，既然陆和手下有这等高手，昨天为何不带去，如果他在场，自己偷袭还未必得手。

于是也不顾得暴露自身，催马追去，心想，任人轻功再高，也不可能和马比长跑吧？

果然，追出没几步，那条人影就发现了自己背后有人追来，节奏一变，竟然一分为二两个人，一个继续往北跑，另一个则立即趴在地上，秋原上的长草瞬间遮住了趴低的人。

陈禺明白自己不可能同时追踪两人，担心趴下的那个人暴起伏击自己，只好放慢速度，逐渐靠近。靠近后才发现，趴地的人一动不动，下去检查过后，才发现这个人是一个年纪很轻的蒙古士兵，现在已经死去多时。

稍作沉思，原来刚才那个黑影是带着一个死人潜逃，如此说来，那个黑影的轻功比最初想的时候更高，他是带着一具尸体在奔跑。

反复检查这具尸体，发现尸体身上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任何淤青，没有任何中毒迹象。

陈禺不敢逗留太久，检查周边没有遗落，就把尸体移动到军营附近，让天亮后有人为他收尸，然后就骑上马往回走。

谁知走了不远，那匹马忽然往前一跪，然后整着马躺倒。陈禺一时没有准备，只能跳离马鞍，待马匹躺倒后，再上前检查，只见马匹在不停地口吐白沫，还未开始仔细检查，那马匹全身就一挺，竟然就这么死去了。

陈禺大惊，想来应是自己移动尸体时，坐骑被人做了手脚。那么说那个黑影瞬息之间来回，并对自己坐骑下了死手，这种速度，实在是自己从未遇过，匪夷所思。只不过这个高手到敌营里杀人，也不知是敌是友。

于是马上起身，回望刚才来时的方向，只见没过膝盖的长草，在月光下，夜风中，一浪接一浪，天地间，能看见的，除了自己，还哪里有半个人影。

此地不宜久留，但也不能立刻回女真大营，这条尾巴敌友未辨，若不先处理好，未来不排除会给女真大营那边带来无限的隐患。随即又想到了，昨天的高台处，到那地方可以放好火把和信鸽，如果敌人依旧跟踪的话，可以在那里对其进行反向搜索。

想到此处，陈禺就朝着高台处走去。

不过出时骑马，归时徒步，就算自己轻功不错，但在草地上奔跑起来，还要警惕着周边会有高手突袭，陈禺依旧觉得，这趟归程很长。

去到高台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草原上漫长的一夜，已经过去了，唯一不变的，只是秋原长草在长风下的草浪，又在高台上借着破晓的晨光向着四面的草原观察了许久，确定没有人跟踪自己了，才回到大营。

他一入自己帐篷，见完颜嫣已经在自己帐篷了，正拿着昨晚的那封书信在阅读。

完颜嫣见他进来，就笑着问好：“辛苦了！陈大侠，你又一夜没睡？”陈禺不敢怠慢，把昨晚放信鸽，然后夜巡敌营周边，遇到神秘高手的事情告知完颜嫣。

本来两日后和陆和的决战的就已经够让人头痛的了，现在又多一个神秘高手。而且从神色上看，似乎陈禺对这个神秘高手极为重视。完颜嫣也曾经听陈禺说过，算计司马阳，力战王大先生的事情。于是就问陈禺，“你觉得这个神秘高手，实力比司马阳，王大先生，如何？”

陈禺摇摇头，说：“未曾交过手，我不知道，但他的轻功委实不弱，而且这次我们在明处，对方在暗处，他可以用的手段更多……”

完颜嫣想了一下，命令陈禺先好好休息，自己早上巡检完军营各处后，再来向他发布命令。

陈禺知道是完颜嫣关心自己，而且白天休息，也安全很多，在完颜嫣离开后，就和衣睡觉了。

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竿头，陈禺出了营帐，见营中众人在加紧防御工事，加固木栏栅，鹿角，显然前后木材有限，木栏栅也防护不了整个营地。于是有人挖阔壕，也有人藏暗索，设暗堡，一切工作都井然有序，目的也明显，都是针对敌军骑兵冲锋的。

完颜召和完颜嫣四处督工，偶尔有信使，骑马过来，把情报提交给完颜召，每次都是完颜召读完情报，就交给完颜嫣看，然后两人就短暂交流一下，又再吩咐信使。旁边跟着的文记也不闲着，基本完颜召说完，就写完一封信件，用嘴吹了几下，再用新纸印了印，确定墨迹基本干透，就用另一张新纸覆盖着原来的新纸，再进行对折入封，信使领信即走。

陈禺暗想，原来比起其他人，完颜嫣对自己真是太好了，其它信使似乎连休息的时间也没多少，就要重新踏上征程了。不过其它信使多数都不是孤身一骑，通常都是三至五人一队。也听过马上民族中有杰出的汉子，可以直接在马上三餐，在马上睡觉。虽然对于从小在南方的自己无法想象这样的汉子不过，南人行船，北人骑马，自古流传，所以自己也不敢轻易对其否定。

完颜召见到陈禺，马上打招呼，叫他过去。

陈禺走到完颜召面前，完颜召想派完颜嫣带三五个人去调查一下周边，想叫陈禺去保护一下完颜嫣。

完颜嫣表示不用，陈禺一人保护就够了。完颜召也不和她争论，说就依她，并叫她去准备马匹，自己和陈禺交待两句。

完颜嫣马上去了，陈禺见完颜召神色有些严肃，也抱剑立正，等他发话。果然完颜召问：“陈公子你觉得两日后，我们和陆和的决战，胜负几何？”

陈禺说，“此战并不乐观，我昨晚已经把现在的情况通过信鸽发给明军大营，若常将军肯出兵的话，王爷还是很大胜算。”

完颜召哈哈一笑：“我今早已经听过阿嫣所说，非常感谢你所做的一切，想来除了你，换谁也做不了了。能一举击败陆和，自然最好，但要常将军百里行军，也未必能及时赶到。我是想求你两日后，和陆和的决战，为我做一件事。”

完颜召这话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他身份是一族宗长，对陈禺说一个“求”字，其实是极其沉重的。陈禺也自然听出此事关乎重大，自然不含糊，认真地对完颜召说：“王爷请讲，我自当竭尽全力！”

完颜召定眼看着陈禺，忽然用手拍了拍他肩膀，然后说：“好！是你说的，要竭尽全力！”。说完转身背对着陈禺说：“到决战之日，我要你披甲，骑上最好的马，守在阿嫣身旁，如果我们军队不胜，你就要带阿嫣离开战场，不能让阿嫣被陆和捉住。在此过程中，无论阿嫣说什么你都不能听，你只能做的事情就是带她离开。你能不能做到？”

陈禺心下骇然，完颜召这样说，代表他对来日决战也无把握。他说不理会完颜嫣说什么，都要把完颜嫣带走。那是因为若真遇到完颜召所说的那种情况，完颜嫣也对自己发令，完颜嫣一定是会要自己带完颜召走，宁可自己战死。

完颜召见陈禺犹豫，于是又问了一句，“陈公子，你能做到吗？”

陈禺说，“王爷，若果公主一会儿去和我出去探营的时候，也向我提出同样的要求……”

完颜召转身微笑打断了陈禺的说话，“我说过，不论她说什么，你都不听，就算你答应了她，到时候按我说的做就可以了。”

说完，又把手搭在陈禺肩上，在陈禺耳边说。“陈公子，你想清楚，如果被捉的是阿嫣，陆和会用阿嫣来逼我完颜部就范，如果阿嫣不同意，以陆和的手段，她一定生不如死。请问到时候你让活着的我如何决策？”他停了停，又说：“如果是我完颜召战死殉部，阿嫣和她两个哥哥必定会为我报仇，到时候女真部必定更加团结，同明军结盟，共灭洪宝宝，也速等人，打通从关内到海西的通道。其它部落必定望风而降。”说罢用鹰一样的眼神盯住陈禺，陈禺一时无法接话，只是在沉思着完颜召的话。

完颜召又用力的拍了陈禺的肩头两下，继续说：“我们中没有人想死，人人都想胜利，但在没有其它可行的办法下，即是失败，也要让失败为未来产生最大的价值。”

陈禺也知道完颜召厉害，但想不到他如此的狠，随时都准备着和对手拼命。也不禁肃然起敬，“王爷，我听你的。”说着握着宝剑一拱手，深深一躬。

完颜召还未说话，却听见完颜嫣已经牵着马回来了，她离远就喊：“刚转身，父王就已经派遣任务给陈公子了？”。

完颜召回答：“我刚派他的任务，就是来好好保护你！你若觉得不好，我撤回就是。”

完颜嫣一听就面红耳热，“父王，你说什么？”

完颜召：“你不是说要去探敌营吗？我要陈公子好好保护你，交待一下，不对吗？”

完颜嫣明知完颜召肯定不是说这话，但也不反驳，转头问陈禺，“你准备好出发了吗？”

陈禺点头……

二人辞别了完颜召，径直骑马出营，陈禺带完颜嫣去到陆和营外南边的那片小树林稍作休整。

算起来，陈禺已经第三次来到这片小树林了。第一次是追踪完颜嫣大营时经过，后来发现陆和精锐铁骑出营，并跟去了战场。第二次是陈禺深夜放出信鸽后，回程的时候来到小树林，然后决定去绕去陆和大营背面，之后在路上遇上神秘高手。现在第三次来到小树林认真观察和分析陆和营地，他立即发现了诸多不合理的地方。

完颜嫣也奇怪道：“为什么陆和要这样扎营？”一副沉思的样子。

陈禺看着完颜嫣这副沉思的样子，就马上移开视线，不去打扰她。

完颜嫣好像感觉他转头，笑问：“阿禺，你觉得这座大营有何问题？”

陈禺奇道：“你们之前不知道他的大营在这里？”

完颜嫣说：“你先答我。”

陈禺说：“这座大营所在位置，以及它的布局不太对！”

完颜嫣说，“为何不太对？”

陈禺说：“你看，这座大营为中心。小树林在南边，往西南走就是之前你们被偷袭的大营，西边则是一望无际的草原，北边和东边都有一座小山丘。”顺着自己解说，陈禺伸手指着各个方位。“其中东边的小山丘后面，就是昨天交战的主战场。可以理解成，陆和的军营和你们的军营中间就隔了东边这个小山丘，昨天打仗的那片空地。这里就存在了第一个话问题了！”

完颜嫣说，“什么问题？”

陈禺说：“陆和那天在上面的那个高台，是不是他搭建的？”

完颜嫣答道：“确实是个好问题，我确定当日我们撤离经过的时候确实未曾见过那个高台，应该就是陆和临时搭建的。你的这个问题其实是问，如果陆和要搭那个高台的目的是为了督战，居高临下以趁威势，为什么不直接去到那个山丘顶上，而要在山丘的另一面搭一个高台？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

陈禺继续说，“既然有第一个问题，那么第二个问题也就来了，陆和这片军营也不小，为何不在北边，和东边这两座小丘上设置分别设置一个岗哨？这样更好监察小丘后的情形。”

完颜嫣说：“这也是我刚来到这里时想到的。从陆和的种种行迹来看，他好像把这两片小丘视为禁地，但我实在想不通行军打仗，已经是关系到部队生死存亡的大事，有什么原因能让他宁可接受视野上的损失，信息上的滞后，也不敢雷池去占领这两座山头。”

陈禺问：“对了，在我来之前陆和是不是天天进攻你们？”

完颜嫣低头沉思，把过去几天的事情在脑海过了一遍，“差不多，只有晚上偷袭完我们大营后的第二天没有进攻，之后每天都在不停的进攻”。

陈禺说：“这可能就是原因了，第他认为能在持续猛攻下，能很快攻破你们女真大营。所以不必要占领这些高地。而这些高地可能也存在一些当地的传说，比如什么圣地之类的传说，而部队中可能也有些士兵相信这类传说，所以他不想激化部队中的矛盾也不去占领。”

完颜嫣低头又思考了一遍，答话陈禺：“现在确实没有其它解释了。”忽然把脸一板，盯着陈禺说：“阿禺，以后你不能对我说你们大营，你们女真大营，你要说我们大营，我们女真大营。你是我我抓回来的，所以你是我的，你整个人都是我的，你只能听我的，我爸对你下令，你也得告诉我。知道吗？”

陈禺一怔，面对这句突然的话，完全拿不准完颜嫣是不是在开玩笑，一种压迫感突然涌上心头。

完颜嫣见陈禺忽然被吓住，又向前迈了一步，追问一句，“知道吗？”

陈禺还没回过神来，顺从性接了一句，“知道了！”

完颜嫣扑哧一笑，抿嘴说：“知道就好”。说完自己也控制不住哈哈大笑。

陈禺这才醒悟，看着差点没笑岔气的完颜嫣，忍不住自己也跟着笑起来。正笑着，忽然看见有一队穿着陆和部队服饰的巡逻兵向树林走来，马上提醒完颜嫣。

完颜嫣看了过来的巡逻兵后，一指西南方，“我们朝那边走。”

两人上马，向西南方疾奔，到那队巡逻兵到小树林的时候，二人已经离开小树林甚远。

逐渐跑到几乎看不见陆和军营，两人才减缓速度。

完颜嫣提议不如折上向北行去调查一下营地背面的那座小丘。陈禺想了想表示并不赞同，理由是凌晨时在陆和军营背面遇到的那个神秘高手。他神出鬼没，虽然光天化日，倒不怕和他正面对抗，就怕他的偷袭惊动了陆和的巡逻兵，那样完颜嫣就必然两面受敌十分危险了。再者北边小丘到底有多少个这样的高手，现在也不知道。两人商量后，决定从南边折返大营。

一路上完颜嫣也向陈禺提出，陆和不敢把兵派上两个小丘，会不会因为那个神秘高手。但两人分析过后，都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一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能面对一支军队，而且真有这样可怕的人，早就应该街知巷闻了，不可能大家全都不知道。

但这样一聊，又反向激起两人对两个小丘的好奇心，不过要再绕去背面，两人又觉得路程太长，经过一番商量两人决定去探寻，陆和军营东边的那个小丘。即使遇险，两人要逃回自家大营也比较近。既然商定了，二人就径往东行，打算在那个东边的小丘的南面开始对其进行探寻。

既然商定，两人就策马奔行。很快就到了小丘的南面，两人离远望去那座小丘，小丘竟然呈现左右对称的三角形状，而小丘东边的高台还在依稀能见。

两人对望一眼，心下奇道，难道这个小丘是专门有人整理过的？两人骑马径直向小丘进发，一路上基本没有什么发现。

就在快到小丘前，发现了一块大石板，横在草地上。周边的杂草，基本已经覆盖这块石板。陈禺下马蹲下检查起石板。

完颜嫣见陈禺如此凝重，也翻身下马，蹲下看这块石板。

两人只见石板早已生出青苔发黑，但陈禺用手擦掉青苔和泥污后，两人不禁又是一振，只见石板上有细小且密集的刻痕，在仔细研究这些刻痕，竟然像是笔画，但犹豫时间太久，实在已经无法辨认上面的字迹，更无法阅读上面的内容。

两人同一时间想到，这可能是一块石碑，原本是立在此处，不知何时倒下了，上面的字迹经过几十年甚至过百年的各种腐蚀现在已经无法辨认。如果这是一块碑的话，那么前面那个看着如同正三角形的小丘……两人又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小丘。

完颜嫣叹道，“所以说，这里可能是古代某位名人所安葬之处，所以当地人把此处认为圣地，但又没有完全告知后人这里“圣”的原因。当然此地可能还存在一些异象，所以对来人极有说服力，但我们来的时日很短，没看见这里有什么异象”。

两人既然想通了这步，就觉得去调查前方的小丘也无意义了，干脆骑马回营。两人心情也不好，本来是去调查敌营情报，结果正事没做好，得了一堆和此地相关得信息，想来这些信息也不见得有什么实际作用。

两人回到营中，未到晚饭的时候，完颜嫣又聚集众将，做了若干商议。

有人提出，不如派一支骑兵，从绕到敌营的南方，或者北方，在两日后的决战日在双方摆好架势时，先偷袭敌营，扰乱敌将军心。也有人提出，直接占领前方的小丘居高临下和陆和开战。这些提议自然有人赞同，也有人反对。

陈禺在一旁旁听了一阵，跟不上众人的俚语，就和完颜嫣打了招呼，出营巡逻。

围绕着大营转了一圈之后，到了大营门口，向外望去，两座可能是古墓的小丘，就在自己的前方，正好遮住陆和的大营。

当前问题再都明显不过，由于几日前受到敌人的偷袭，现在已经形成敌强我弱的形势，我方可能有援军，但又不一定能到来。那么陈禺到底如何破局呢？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