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剑圣 第4章 来客善

上一章说到，完颜嫣和陈禺三击掌后定下盟约，两人将来传文授武。

完颜嫣又问了，需要练习五行**刀所用刀的式样，陈禺告知初练时用直刀就可以了，随着练得深入，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发展方向，有向唐横刀这类刃较长的刀具发展，也有向短刀方向发展的。

完颜嫣点头记住了，随后又问了，盘龙棒和呼延十八鞭的武器式样和功能，陈禺都作了一一介绍。

次日，陈禺早上照样坐在马车上养神和思考如何教完颜嫣武功的事情，心想如果要按照打基础，理解武学理论，再到选招式的这样教学，完颜嫣的性子肯定等不来。而且完颜嫣身为统帅，也不会像师傅那样去专研武功，对于她来说，可能是步战时自保，在马上作战时提高力量和敏捷，而且还要实用，易上手，多选择。

所以还是先传授她五行**刀的武功招式和吐纳法，让她练功时逐渐增长反应，敏捷，和气力，如果她能坚持练上半年，基本就已经有明显超越常人的耐力和身体协调性，还有气感。至于在这半年内，再教她一些五行**刀法中的杀招，她就能自己傍身了。但她要坐在马上作战，只有一年半载的刀法修为，别说她了，我自己也很难在马上使用这门刀法。对了，再传授她一门破甲飞蝗石，准备进入近战时特施冷箭，伤敌杀敌机会大增。

陈禺想好了，就在大军中午休息的时候，去捡了很多小石块上车，相互摩擦进行打磨。车上的两个女仆，看着陈禺在磨石，也没有什么惊讶的，只觉得陈禺真的是个小孩，玩心重，就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讨得公主开心得。磨石毕竟没有使用正规工具，所以到晚上，陈禺也仅磨出三枚飞蝗石。

到了晚上，两人在营外也相互见到了。完颜嫣果然取来了两把直刀。陈禺掂量了几下这两把刀，就开始讲解刀学上的天地君亲师，然后就是各种砍劈刺挡格的发力途径。完颜嫣资质极高，很多问题，都是陈禺一解释就明白，一听就记住。第一晚所接受到的内容，远超陈禺最初设想。

陈禺大为赞赏，完颜嫣也越学越开心。摸了摸袋子中的三枚飞蝗石，陈禺觉得今晚是没有机会再说这门武功了。

第三天傍晚，完颜嫣来告知陈禺，自己今晚在营中有大事商议，不知什么时候才结束，今晚练武就取消了。陈禺心中暗暗苦笑，公主这样忙碌，实在难以静下心来练武。晚上，自己带着自己的直刀，准备去练功。

但出营一望才发现，此地已经没有树林了，完全是无际的草原，一条弯曲的河道，蜿蜒至远方。潇潇长风吹过寒意涌来。抬头就是一轮明月，还有漫天星辰，这一刻，张九龄的名句不觉间涌入脑海，“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我如今在大草原上，不知道师傅和师兄弟他们现在在琉球会不会也在望月怀远”。就这一想，心头又多了一股暖意。

陈禺看离营地不远处有一个小丘，小丘上也有哨站，陈禺知道今天是找不到练功的地方了。只好回营休息。

夜半，陈禺在迷糊中听到一些极轻的脚步声，明显这不是普通人的脚步声，是身有武功的人脚步声，似乎在营中传来往去，在寻找什么。

陈禺也轻轻下床，静静地出了掀开营帐帘幕，确定没人发现，再出了营帐。这次他没有带直刀，因为完颜嫣给他的直刀没有刀鞘，他怕带上直刀，会反射月光被人发现。他贴着营帐走，见到有一个黑影，正在营中四处寻觅，此时他已经确认，人确实是武林中人。只是武功不高，被自己盯上了，也没发现，于是他也施展轻功跟了过去，一枚飞蝗石，已经握在手中，随时发石打人。

两人现在毕竟还有一定距离，陈禺在未有绝对把握控制黑衣人之前，只是慢慢缩短两人距离，不敢突然发难。就在两人只距离一个帐篷的时候，对方似乎也发现他了。立即加速了脚步，陈禺知道潜藏不住，也加速了脚步。就在马上追到黑衣人的时候，黑衣人忽然回身，就如同马上回马枪一样，回身一剑刺向陈禺。

陈禺不退反进，挥出一掌直拍剑刃，“叮”的一响，长剑被荡开，陈禺得手后，不收招，变掌为爪直握向黑衣人手腕。黑衣人心下大惊，暗咐道：“这是什么掌法，竟然可以用掌隔剑？”黑衣人右手放开长剑，右掌反切陈禺手腕，左手则顺势握向剑柄。黑衣人长剑换手甚是巧妙，但陈禺变招更快，且预判了黑衣人的变招，在黑衣人长剑离手时，已经变抓为指点向长剑剑柄，当黑衣人的左手刚握住剑柄的时候，陈禺的充满劲力的一指也同时到了，一指点在黑衣人左手手背上。虽不是穴道，但也够黑衣人奇痛彻骨，黑衣人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一声啊了之后，营地中陆续有不少帐篷亮起了灯，营边的哨所陆续也有士兵往此处奔来。

黑衣人见来人厉害，知道自己这晚上定是难逃一劫，竟然调转长剑就向自己脖子抹去。陈禺哪里给他抹脖子，掌一挥出，掌心的飞蝗石激射而出，打在长剑上，“当”的一声大响。黑衣人本身拿剑的左手剧痛，再给手中长剑这一激振，长剑再也拿捏不住了，脱手飞出。陈禺第二粒飞蝗石打出，打落长剑，避免击飞的长剑乱飞刺伤周边帐篷中的人，但脚下却不慢，继续欺身向前。一掌劈向黑衣人。

黑衣人反应过来，陈禺的手掌已经切到自己的颈动脉边，停了下来。他一瞬间万念俱灰，昨晚自己来营中时，来去自由，还道是这是个软柿子，能早点完成所托。谁知今天就碰到一个金国小孩，竟然人家只用三招就卸下自己长剑，自己连自刎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擒住了。

此时，士兵已经陆续围过来，黑衣人被众人和几个火把围住。完颜嫣也提着直刀，走出营帐，来到陈禺身边问：“发生什么事了？他是谁？”

陈禺说：“他夜探营地，我只是把他拦下，并未盘问。”

完颜嫣柳眉一竖：“哼”了一声，回复道，“让我来问”。众人见完颜嫣来问，就纷纷静音。

这时候，陈禺才发现，完颜嫣此时穿的是便衣，头发散乱蓬起，阴影遮住了大半边脸，一条银色披风，手上拿着直刀。等她把刀架到黑衣人脖子上。陈禺撤掌，站在完颜嫣身边，以防黑衣人暴起伤人。

完颜嫣首先喊：“大家该放哨的放哨，该睡觉的睡觉，不要让一个俘虏吸引了我们全部注意力”。众人听后纷纷离开，只剩五六个宗族亲兵，持刀围住黑衣人。

完颜嫣看见该走的走了，只剩下亲兵和陈禺。才用汉语向黑衣人发问：“你是谁？你来我们军营里做什么？”

谁知黑衣人把头一偏，哼！了一声，根本不看完颜嫣。“要杀就杀，休想问到半个字”。听口音好像也是个年轻人。

完颜嫣说：“好！你骨头真硬，先绑了，带回营帐里审问！”

黑衣人知道自己打不过陈禺，反抗也无用，竟然就这样给亲兵们绑了，押入营中。

陈禺捡起落地的长剑，仔细端详。

完颜嫣走到陈禺身后，问：“看出什么来吗？”

陈禺说：“这是最普通式样的长剑，看不出什么门派，只是这把剑在这两三天内都没有沾过血，他应该没有伤过人”。

完颜嫣“嗯”了一声，脸色稍微好了一点。“阿禺，你跟我一起去审问他，路上跟我说一下事情经过。”

陈禺回答：“好……”一路上他简述了，在跟踪捉拿黑衣人的经过，此时他发现，一直和他和颜悦色的完颜嫣，此时脸色变得阴晴不定，心下想，今晚之前她在军营中开会，马上就遇到这个黑衣人，二者之间会不会存在什么关系？

黑衣人之前他震撼陈禺的掌力能用不惧自己的剑刃，虽然自己的不是宝剑，但用血肉之躯抵御金铁也是绝无可能的事情。现在听陈禺和完颜嫣报告的时候，才知道当时陈禺掌中握着一枚飞蝗石，与长剑相接触的是掌心的那枚飞蝗石，这才明白那是陈禺极其取巧的方法。自己迅速输给陈禺，很大原因是陈禺怪招占了极大的先手，而且又对自己心里产生了极大的震撼。否则，以陈禺的功力要赢自己至少也是数十招之后的事情，自己有很多机会可以逃出军营了。心下大是对自己惋惜，内心也对眼前这个金国少年的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惧。陈禺敢执行这个方法来对付自己，这就意味着，在交手之前，陈禺就已经对双方的实力有了足够的判断，否则用这么险的招式纯属赌命。

完颜嫣带着两人进了帐篷，里面已经站了四名亲兵，手持刀斧。

亲兵把黑衣人领到营帐正中央，完颜嫣坐在正对着入门的地方，陈禺则站在完颜嫣身旁。

完颜嫣等所有人都站好后，指着黑衣人，对亲兵说：“摘下他面罩”，一个亲兵上前一手摘掉黑衣人面罩，众人才发现黑衣人面容清秀，头上结了一个混元发髻，竟然是一个年轻的小道士。

小道士虽然被擒，但面色依然非常傲气，除了陈禺之外，丝毫没有把营帐内任何人放在眼内，昂首望着帐篷顶，一言不发。

完颜嫣用汉语说：“道长来我军营，定然是带着任务而来。而我们擒获道长，明显是在道长执行任务之中，也就是说，道长现在并未完成使命。”

完颜嫣停了一停，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小道士身前，望着小道士说，“当年宋金交战，兵民屠戮，更添仇杀。你们道门中人全真丘处机，潜入大金，杀金重臣，已经是百年之外的事情了。后来，蔡州城破，哀宗自杀，大金国亡。宋金之后，蒙古侵宋，有崖山一役，端宗投海，十万殉国。从崖山至今，已经六十余年，若算当年蔡州，更是两度甲子开外。”完颜嫣说得声情并茂，似乎还略带泪光。只见在讲到端宗投海，十万殉国时，小道士面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肌肉抽动。

完颜嫣忽然长叹一声，接着说：“如今，我们同为亡国遗臣，苟延残喘，虽无旧日之名，但仍不忘旧日之谊，见北国宋民，受响马欺凌掠夺……哦！现在应该叫汉裔元民……汉裔元民受响马欺凌掠夺，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我好心出兵，杀响马马如龙，夺其物资，分与他们，助其渡过围城危机。我不敢说我们没有杀过一个汉人，但我杀的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比如那个响马马如龙及他的爪牙”。

小道士在完颜嫣说这番话的时候，慢慢低头，望向完颜嫣。

完颜嫣接着说：“所以，我不知，你我到底是私仇，还是公恨。让道长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夜探我军营？”

小道士恨恨道：“我们之间没有私仇，我也没有错杀你们营中任何一个人。”

完颜嫣说，“多谢道长，那您是来找什么？”

小道士说，“如果真如你说，你只为大家，为什么暗算要捉走东甲兄弟！”

“嗯？谁是东一兄弟？”完颜嫣问。

“这个……我就是东一兄弟！”陈禺忽然答道。

完颜嫣，四个亲兵，和小道士同时望向陈禺。完颜嫣首先反应到，“陈”字里面就带着一个“东”字，“禺”字里面就带着一个“甲”字，“甲”就有“一”的意思，其它人想不到这层。小道士更是不信，他刚才明明听见完颜嫣和陈禺交流叫陈禺做啊禺，此外，陈禺武功之高，为人之机敏，绝不可能是被他告知的方法暗算的，再说现在陈禺对完颜嫣尊敬有加，哪里像是被捉来的。

完颜嫣说：“行了，你就和这位小道长说清楚吧。”

陈禺问小道士：“和你说我被捉的是不是铁塔哥？”

小道士先是一怔，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陈禺继续说：“当日，公主告知铁塔哥，在外留了一批物资，那时候铁塔哥担心大军对峙时间很长，流民营物资短缺，于是和我带人去取，我当时检查过周边没有人后，就和铁塔哥去取物资，后来碰到公主的人，公主表示愿意用更多的物资，让我帮她点忙。我想铁塔哥需要更多的衣食，帮点小忙就能换取，何乐而不为呢？后面公主也额外多送了点物资给铁塔哥。”

小道士又是一怔，后面公主也额外多送了点物资给铁塔哥这句话确实不假，再看这个金国小孩看着也很像铁塔描述的样子，就顺着问陈禺，“你帮她什么忙？”

“未来明军击败元军势在必行，公主部落要发展，未来自然要和明军打交道，所以公主也答应传授我蒙古语和金文，为未来双方交流作准备。”

小道士一想，是了！他们金人部落也要考虑生存发展，要培养使臣那是自然的。若东一兄弟真的机智过人，心系百姓，未来能游走于两族，化百年干戈也不是坏事。于是又问：“你说你是东一，但我明明刚才听到她叫你阿禺，这是怎么回事？”

陈禺解释了，自己用假名的原因。小道士恍然大悟，完颜嫣之前就已经猜到，所以也没有什么震惊。此刻既然误会已经解除，完颜嫣就命人给小道士松绑，并把小道士长剑归还小道士。小道士满脸惭愧，但也掩盖不住一丝喜色。对完颜嫣及递剑的侍卫深深一揖，然后才双手接过长剑。

然后就介绍起自己。原来小道士道号“纹清”，本是山东全真门下，得知大都战乱，特地随师长下山，救济战祸灾民。全真道长，劫富济贫，诛奸除恶，行医传道，在流民间素有侠名。小道士也有师叔师伯盯上了鱼肉乡里的马如龙，但到了大都地界，才知道马如龙已经在两日之前被金人一锅端了。

而在那时候，完颜嫣诛杀马如龙的事情已被传开。要知道这些事情一经坊间传播，自然难免以讹传讹，添油添醋。到全真道长们听到此事的时候，故事已经变成了，完颜嫣用四十车粮草诱马如龙来劫，然后突然伏兵杀出，马如龙成了刀下亡魂。完颜嫣随即让兵换成响马装扮，直插马如龙山寨，然后借着山寨空虚，劫了山寨，一把火烧了贼窝。剩余的粮草也没全部带走，还分了不少给流民营。当日如果换成是全真道长，那可能会大部分都给流民营，自己不拿的。但想到金人也是部落，部落有部落的生存之道，并没有把带不走的付之一炬，还能留给流民，道长们也对这次带头的金人将领大生好感，再听说是一少女，自然人人不信。不过事情传开，也不必要额外考证。后来道长们走到八达岭下，在流民营中说起，铁塔提及那个化名东一的陈禺，才让道长们激起兴趣，于是就派纹清追逐金人的路线去调查此事。

纹清没有师叔师伯们的胸襟，更是十分崇拜，门派中数十年前的尊长丘处机，所以一上来就以为，陈禺是被金人捉去的，本来就略带敌意，只是记住长辈吩咐不要与金人冲突因此只是夜行调查。其实他昨晚已经第一次潜入金营，那时候陈禺和完颜嫣正在营外练武。所以没有碰上，今晚正好碰上陈禺，竟然反被陈禺“拿”下了。

听完纹清所说，陈禺大受感动，于是转身问完颜嫣，此事如何处理。完颜嫣，嫣然一笑，说：“既然道长并不是对军营不利，又是陈禺的朋友，军营自然也无扣押对方的理由。道长反正也不急在一时，不如先吃点东西，天亮后再走吧。”

纹清感激完颜嫣以德报怨，正待开口。陈禺已经走过去握着纹清手说：“纹清道长，请回去帮我的多谢铁塔哥，你跟他说，我在这边很好，不用挂怀。”

纹清狂傲之气此时已经大减，回答：“得见陈少侠少年英雄，让小道好生敬仰，你的话我是会给铁塔哥转达的。”然后又对完颜嫣作了一个揖，说：“多谢公主好意，但我还是早点回去，怕其它师兄弟见我未归有所误会。”完颜嫣想想也是，就命人为纹清牵来一匹马，赠与纹清。纹清也不急着上马，问公主要来纸笔墨，写下一封书信，内容是自己已经回去，误会已经解除，并按上手印。然后交与完颜嫣。

众人自然明白，他是担心还有其它师兄弟来，如果碰面的话，完颜嫣拿出这封书信，就能减少一些没必要的冲突。

那么还有没有纹清的师兄弟要来？他们又是否和纹清一样通情达理？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