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贾们归国后自然停止大肆收购布料。
无人问津则价值日减,贬值之物终成废品。
布贱伤织,百姓织够家用衣物后便不再费神多产。
既无利可图,徒劳无益,庶民自会转事桑蚕。
如此循环:
商贾不购则布贱,
布贱 ** 不织,
民不织则布滞,
布滞则失其货币功用。
虽仍可制衣,偶有以布易物者亦将鲜见。百姓终将改变观念,不再视粗布为保值家财。
吴地既缺铜钱,布匹又失货币之能,唯剩粮谷可作交易媒介。
请示少相,既无铜钱,布匹又不受纳,往后交易当以何物为之?有吴商出声请教。
“说得好。”诸葛詹微微一笑:“今日诸位齐聚一堂,正好将此事说个明白,以免日后再生误会。”
“第一。”诸葛詹竖起食指,“财!”
“这个财可不止你们想的铜钱,金、银、铜、铁四样,都算在此列。”诸葛詹解释道:“这四样东西,在大汉皆可作钱币流通。”
他接着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食!”
“顾名思义,就是各类粮食,稻谷、黍子、麦子等,只要是能入口的粮食都算。”
“第三,民!”
“无论男女,还是野民、胡人、山越人...”
“第四,牲!”
“就是各类牲畜,战马、驮马、耕牛、羊、驴、骡子、骆驼,乃至鸡鸭鹅都行。”
实际上诸葛詹所求就是钱粮兵马,为免商贾起疑,特意将说辞改为财食民牲,并扩大范围以此降低商人们的戒心。
钱财越多越好,粮食越足越好,人口越众越好,牲畜亦是多多益善。
这四样代表着国力根基,基础越雄厚,大汉的国力自然水涨船高。
“小丞相,您提到的许多货物,都是朝廷明令禁止外销的。”当即有商人出言提醒。
粮食自不必说,各国都严禁外流。
魏蜀吴三国对此态度一致,毕竟粮食外运等同资敌。
战马更是管制品,魏国对此管控极严。耕牛同样禁止外流,各国都视若珍宝。
至于铁器与铁矿更是禁运物资,岂能让敌人用来打造兵器。
人口买卖虽在境内尚可,但贩卖到境外绝对不被允许。
“诸位各凭本事。”诸葛詹从容笑道:“你们背后的东家个个神通广大,想必自有办法。”
“当然,也不是非要这些不可,只要诸位能持续供应五铢钱,其他都可商量。”诸葛詹和颜悦色道:“比起其他,本相还是更钟意五铢钱。”
“你们要搞清楚,现如今是你们拿不出铜钱,我才准许以物抵资,可不是我求着你们这么办的。”诸葛詹轻摇羽扇,语气转冷,“若是觉得这买卖做不得,往后尽可不必踏足成都。有道是买卖不成情意在,我诸葛詹绝非强买强卖之人。”
“话已说尽,诸位自行掂量。”他漫不经心地挥了挥羽扇,“都退下吧。”
待商队散去,诸葛詹携两位姑娘正要起驾回宫,顺道去胖哥夫妇处用膳。
“思远哥哥,为何要烧了那些布帛?”刘萱蹙着眉头,“纵使蜀中不缺衣料,赠予贫苦百姓也是善举呀。”
“焚烧确属浪费,但唯有如此才能让那些商贾长记性。”诸葛詹指尖轻点案几,“今日若收了这些布匹,他们便会认定此物可作交易。下回再来,只怕要运十车布匹充数。”
“忍得一时之损,方能永绝后患。”他见小丫头仍眨着懵懂的眼睛,便揉着她发顶笑道:“果真聪慧,一点就透。”
刘萱虽未听懂深意,却因得了夸赞而笑靥如花,露出两颗小虎牙。
“兄长,那些商贾真会依言运来所需物资么?”诸葛淉眸光中透着忧虑,“若是他们就此绝迹蜀道......”
“果儿放心。”诸葛詹成竹在胸,“彼国虽日渐贫弱,这些豪商却富可敌国。没有铜钱,不过是将金银换作了粮秣布帛罢了。”
他折扇轻敲掌心道:“当初带着满车铜钱入蜀,转手便能获利数倍。如今不过是把钱财化作米粮——东吴百姓早就在以粮易货了。”
“损的是国库,肥的是私囊。”诸葛詹冷笑,“兼并田亩,藏匿人口,这些世家大族何等熟稔?这般稳赚不赔的买卖,他们岂会放手?”
世家豪族蚕食朝廷产业中饱私囊,这种暴利勾当如同 ** 般令人难以抗拒。
表面上看只是交易流程中多了诸葛詹这个中间人,实则通过蜀地贸易渠道使他们的财富累积速度呈倍增长。这些商贾背后的世族非但不会反对,反而会竭力维持与诸葛詹的贸易往来。
以公谋私,甘之如饴,不过如此。
至于运输违禁物资的难题,根本不足为虑。东吴本就是孙氏与世家共治的王朝,从建业到成都,各地军政要职皆由世族子弟把控。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不仅能开辟多条走私通道,甚至可能动用朝廷军队沿途护送。
暮色渐沉,三人踩着晚膳时辰回到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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