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群星挣脱轨道 第72章 围猎之殇

流言的毒液持续发酵，在肖伟看似“公正”实则纵容的态度下，班级里针对 航 的敌意从窃窃私语逐渐升级为公开的排斥和冷暴力。他的水杯被“无意”打翻，作业本被扔到角落，走在路上会突然被伸出的脚绊一下。航始终沉默，他的透明框眼镜后是一片冰封的海，将所有屈辱与愤怒都冻结在理性的冰川之下。他依旧分析数据，依旧尝试破解肖伟的监控模式，仿佛外界的喧嚣与他无关。但这种沉默，在某些被煽动者看来，成了“做贼心虚”的印证。

导火索在一个午休时分被点燃。一个平时性格内向、曾因数学问题请教过航的女生，她的男友（隔壁班一个以冲动闻名的体育生）带着几个兄弟，气势汹汹地来到班级门口，指名道姓要航“出来聊聊”，污言秽语地指控航“骚扰他女朋友”。显然，某些流言已经过精心裁剪，传递到了相关者耳中。

班级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聚焦在航身上。航站起身，没有看门口那群人，而是冷静地收拾好桌上的草稿纸——那上面是他正在构建的、关于肖伟行为模式的概率模型。

“有事？”他走到门口，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

“你他妈对我女朋友做了什么？！”体育生一把揪住航的衣领。

“讨论数学。柯西不等式和傅里叶变换。”航回答，语气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这种“不知悔改”的冷静彻底激怒了对方。体育生猛地一拳挥出，砸在航的脸上。航的透明框眼镜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镜片碎裂。

几乎是同时，班级里几个早就被流言和莫名“集体荣誉感”（觉得航给班级抹黑）煽动起来的女生，如同被按下了开关。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打这个伪君子！”，三四个人高马大、平时就有些跋扈的女生率先冲了上来，其他人则在一种群体性的狂热和从众心理驱使下，一拥而上。

拳头、指甲、书包、书本……如同雨点般落在航的身上。他被打得蜷缩下去，护住头部，没有求饶，甚至没有发出太大的痛呼，只是偶尔从齿缝间漏出几声压抑的闷哼。那些平日里或许只是有些小脾气的女生，此刻在集体暴力的裹挟下，展现出了惊人的破坏力。她们尖叫着，咒骂着，将连日来对高压环境的不满、对未知未来的恐惧、以及被流言挑起的所谓“正义感”，全都倾泻在这个沉默的“替罪羊”身上。

予 和 丁 试图冲过去阻止，但被人群隔开。逸 大吼着“都他妈住手！”，想挤进去，却被几个男生“劝”住：“别惹祸上身！” 哲 脸色铁青，拳头紧握，但他若出手，性质可能彻底变为恶性斗殴，正中肖伟下怀。

就在这时，一个娇小却极其尖锐的声音穿透了混乱：

“住手！你们这群蠢货！”

琦 抱着她那本厚重的题集，像一枚炮弹般冲了过来，毫不畏惧地挡在航的身前，尽管她的身高只到那些施暴女生的肩膀。她气得浑身发抖，透明镜片后的眼睛燃烧着纯粹的怒火。

“你们的脑子是被公式烧坏了吗？！他有没有做那些事，靠的是证据！是逻辑！不是你们在这里发泄情绪！打他能证明什么？证明你们比流言更无耻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试图剖开这狂热的非理性。几个动手的女生动作僵了一下。

“琦，你别被他骗了！他……”

“我看得清！”琦猛地打断对方，她指着地上碎裂的眼镜，又指向航护着头的手臂上被抓出的血痕，“我只看到你们在犯罪！而你们所谓的‘证据’，就是几句匿名的鬼话？！”

场面出现了短暂的凝滞。琦的理性和勇气，像一盆冷水，暂时浇熄了部分人的狂热。

然而，真正的“裁判”此刻才姗姗来迟。

肖伟 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他快步走来，脸上是恰到好处的“震惊”与“愤怒”。

“都在干什么？！反了天了！”他一声怒吼，震慑住了所有人。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被琦护在身后、狼狈不堪的航身上，眼神冰冷，没有任何关切，只有审视。然后，他扫过那些参与围殴、此刻有些慌乱的女生，语气“沉痛”：

“看看你们！像什么样子！还有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聚众斗殴！无法无天！”

他绝口不提流言的起源，不问事情的起因，直接将定性为“聚众斗殴”，各打五十大板。

“所有参与动手的人，还有你，”他指向航，意味深长，“放学后全部到我办公室！写检查，通知家长！严重警告处分！”

他将受害者和施暴者模糊地捆绑在一起处理，进一步践踏着航的尊严，也变相“坐实”了航“有问题”，所以才需要被一同惩罚。

女生们如蒙大赦，纷纷低头，带着一丝后怕和莫名的“委屈”散开。琦扶起航，他脸上有淤青，嘴角破裂，校服被扯得凌乱，沾满灰尘和脚印。他摸索着捡起地上碎裂的眼镜框架，默默戴回脸上，破碎的镜片后，那双眼睛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更沉，更暗，像两口吞噬了所有光线的深井。

予看着这一幕，看着肖伟那副掌控一切的、冰冷的金属框眼镜，看着航破碎的镜片下无声流淌的鲜血，看着周围那些麻木、恐惧或幸灾乐祸的脸。

暴力不仅发生在**上，更发生在精神上。肖伟成功地用最肮脏的手段，完成了一次对反抗联盟核心成员的公开处刑和精神阉割。航的技术和分析能力依旧在，但他作为“人”的尊严，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

联盟的裂痕，因为这来自“自己人”的刀刃，而变得更加深邃、刺骨。

下一步，该如何在尊严的废墟上，重建战斗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