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楼 第21章 江湖漂泊

深秋的药神山已染上寒霜，玉玲珑跪在青婆婆的墓前，将最后一杯清酒洒在墓前的青石板上。墓碑上刚刻好的字迹还带着新凿的痕迹，在萧瑟的秋风中显得格外清冷。她已在墓前守了三七二十一日，身上的白衣沾满了风霜，唯有腰间的玲珑刀依旧泛着温润的绿光。

“婆婆，他们说您走后的第七夜，看到黑风堂的方向有磷火冲天。” 玉玲珑指尖轻抚过刀柄上的 “玲珑” 二字，声音被风吹得有些破碎，“药神山的长老说，那是墨天行的‘还魂蛊’发作的迹象，他根本没死。”

墓碑旁的松柏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是在回应她的话语。玉玲珑将青冥玉贴身藏好，这枚玉符如今不仅是药王谷的信物，更锁住了她体内尚未完全融合的内力。这二十一日来，她每日运转《青冥诀》调理气息，丹田内的两股力量已渐渐平和，只是每当运功至极致，左臂仍会传来刺骨的疼痛 —— 那是传承中断时留下的旧伤。

“玲珑姐姐，该走了。” 苏媚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一身便于行走的湖蓝色劲装，背上的药篓里装满了御寒的草药和伤药，“再晚些出发，过了淮河就要下雪了。”

小蛮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袱跑过来，双丫髻上还沾着几片枯叶：“姐姐你看，我把机关匣和解毒粉都装好了！还有这个，是长老偷偷塞给我的‘霹雳弹’，说遇到坏人就能用。” 她献宝似的打开包袱，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各种工具，甚至还有几包用油纸包好的点心。

玉玲珑站起身，看着两位同伴冻得发红的鼻尖，心中涌起暖流。她本想独自前往江南追查墨天行的踪迹，可苏媚儿和小蛮说什么也要跟着，说这是青婆婆临终前的嘱托。

“长老们不会同意你们离开的。” 玉玲珑帮小蛮系紧披风的系带，指尖触到女孩冰凉的手，忍不住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暖着。

苏媚儿轻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刻着药草图案的令牌：“长老们早就料到你会偷偷溜走，这是药王谷的‘通行令’，凭它能调动沿途的药庐据点。” 她将令牌塞进玉玲珑手中，“他们说，江湖路远，总要有个照应。”

三人沿着蜿蜒的山路下山，晨霜在脚下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药神山的弟子们站在山口相送，为首的长老将一件狐裘披风递给玉玲珑：“这是用雪狐皮做的，能抵御江南的湿寒。墨天行的‘腐骨掌’配上还魂蛊后毒性更烈，你们务必小心。”

玉玲珑接过披风，入手温暖厚重，披风的衬里绣着细密的药草纹路 —— 那是药王谷独有的御寒法阵。她对着众弟子深深一揖，转身踏入茫茫晨雾中。

离开药神山的第一夜，她们在官道旁的破庙里落脚。小蛮用霹雳弹的引线点燃枯枝，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三人脸上忽明忽暗。苏媚儿正在研磨草药，将当归、川芎等药材按比例调配成活血的药膏，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

“江南真的像话本里说的那样，有画舫凌波、烟花三月吗？” 小蛮啃着干硬的点心，大眼睛里满是憧憬，“听说那里的姑娘都穿绫罗绸缎，说话像黄莺唱歌似的。”

苏媚儿笑着摇头：“等开春了才能看到烟花三月，现在去只能看到冷雨敲窗。不过江南的药庐最是齐全，我们正好可以补充些药材。” 她将磨好的药膏递给玉玲珑，“快擦擦左臂，今晚降温，小心旧伤复发。”

玉玲珑解开衣袖，左臂上蜿蜒的疤痕在火光下格外狰狞。那日传承中断时震裂的经脉至今未愈，每逢阴雨天便会疼痛难忍。她将温热的药膏涂上，运转起青婆婆传授的粗浅内功，一股暖流顺着经脉缓缓游走，驱散了些许寒意。

“奇怪，这破庙怎么连只老鼠都没有？” 小蛮突然警觉起来，握紧了腰间的机关球。她自幼在山林中长大，对危险有着天生的敏锐直觉。

苏媚儿也停下手中的活计，侧耳倾听：“外面有马蹄声，至少五匹以上。”

玉玲珑迅速吹熄篝火，将两人护在身后，右手握住玲珑刀的刀柄。破庙的木门早已腐朽，月光从门缝中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人影。

“里面的人出来！” 粗犷的喝声伴随着马鞭抽打的声响，“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三个穿着破烂皮袄的汉子踹开木门闯进来，为首的刀疤脸看到玉玲珑三人，眼中立刻闪过贪婪的光芒：“好俊的小娘子！哥哥们正缺个暖被窝的，跟我们回山寨享福如何？”

小蛮气得满脸通红，正想扔出机关球，却被苏媚儿按住。玉玲珑示意她们退后，自己缓步走出阴影，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我们身上只有些草药，若是好汉不嫌弃……”

“草药？” 刀疤脸嗤笑一声，挥刀指向玉玲珑腰间的玲珑刀，“小娘子哄谁呢？这刀柄一看就价值连城！识相的赶紧交出来，否则别怪哥哥们不客气！”

刀疤脸说着就伸手去抓玉玲珑的手腕，他的手指刚触到玲珑刀的刀鞘，就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只见刀鞘上不知何时凝结的寒霜顺着他的指尖蔓延，瞬间冻住了他的整条手臂。

“妖术！” 另外两个汉子吓得连连后退，手中的兵器哐当落地。

玉玲珑眼神一凛，运转内力震开刀疤脸的手腕，玲珑刀顺势出鞘，刀气带着凛冽的寒意横扫而出。三人只觉眼前一花，就被刀气逼得撞在庙墙上，腰间的钱袋已不翼而飞。

“这点粗浅功夫，也敢出来拦路抢劫？” 玉玲珑将钱袋扔给惊魂未定的汉子们，“拿着你们的钱滚，再让我看到你们为恶，定不饶你们！”

刀疤脸连滚带爬地逃出破庙，消失在夜色中。小蛮兴奋地跳起来：“玲珑姐姐好厉害！这招‘寒霜断脉’比上次对付毒蜂时更厉害了！”

苏媚儿却看着地上的寒霜若有所思：“你的内力似乎与寒气相融了，这在《青冥诀》中从未记载过。” 她担忧地触碰玉玲珑的手腕，“运转内力时有没有不适？”

玉玲珑摇头，刚才挥刀时只觉内力运转比往日更加流畅，仿佛这深秋的寒意反而助长了功力。她将玲珑刀归鞘，刀身与刀鞘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在寂静的破庙里格外清晰。

行至淮河渡口时，果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冷雨。渡口的客栈挤满了南来北往的旅人，店小二提着灯笼在泥泞中穿梭，高声吆喝着招揽生意。玉玲珑刚将马拴好，就听到大堂里传来一阵喧哗。

“听说了吗？江南的慕容山庄被人灭门了！” 穿蓝布衫的商人压低声音，却故意让邻桌的人听到，“据说庄主慕容雄被人废了武功，连山庄的镇庄之宝‘冰蚕珠’都被抢走了！”

“何止啊！” 旁边的刀客猛灌一口烈酒，“我路过慕容山庄时，看到庄子里血流成河，墙上还用鲜血写着‘黑风堂’三个大字！”

玉玲珑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温热的茶水溅在指尖。慕容雪 —— 那个在药神山传承仪式上闯阵的红衣女子，她的家族竟然遭遇了不测？

“几位姑娘也是去江南？” 邻桌的书生模样的年轻人拱手行礼，他腰间佩着一柄折扇，言谈举止温文尔雅，“如今江南不太平，黑风堂的人四处作乱，姑娘们独行怕是不安全。”

苏媚儿回了一礼，笑容温婉却带着警惕：“多谢公子提醒，我们只是去寻亲，不会深入险境。”

书生刚想再说些什么，客栈外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队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闯进来，为首的人腰间挂着骷髅令牌，正是黑风堂的标志。他们粗暴地推开客人，将一幅画像贴在墙上 —— 画中正是玉玲珑的容貌，只是嘴角多了一颗痣，显然是刻意修改过的。

“都给我看清楚了！” 黑风堂的汉子拍着桌子怒吼，“谁要是看到这个女人，立刻报给堂主！悬赏黄金百两！”

小蛮吓得缩了缩脖子，悄悄躲到玉玲珑身后。玉玲珑却镇定地低头喝茶，宽大的狐裘披风遮住了大半张脸。她注意到画像右下角的小字：“携青冥玉者，格杀勿论。”

黑风堂的人在客栈里搜查了一圈，临走时为首的汉子盯着玉玲珑的座位看了半晌，最终还是带着手下离开了。直到马蹄声远去，客栈里的人才敢大口喘气。

“姑娘们，你们惹上麻烦了？” 书生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探究，“那些人是黑风堂的死士，据说杀人不眨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