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英雄：游隼 第19章 第一次失败

冰冷的、混杂着铁锈和血腥味的雨水，无情地拍打在沈砚的脸上，将他从短暂的昏迷中，唤醒了过来。他挣扎着，想要从冰冷的钢板地面上坐起来，但胸口处传来的一阵如同骨头被生生撕裂般的、剧烈的疼痛，却让他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徒劳。

他只能勉强地、侧着身子，靠在那面冰冷的、布满了弹孔的钢板墙壁上，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潮湿的、浑浊的空气。每一次的呼吸，都会牵动他胸腔内断裂的肋骨，带来一阵阵让他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的、钻心的剧痛。

失败了。

这两个字，如同两座沉重的大山，狠狠地压在了沈砚的心头，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是他加入“天盾”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彻底的一次失败。眼看着就要将“樱花会”在华北地区最重要的、也是最危险的一颗棋子——“鬼面”渡边雄一，收入网中。但最后，却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代号“影子”的神秘狙击手，以一种近乎于羞辱的方式，将他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硬生生地给抢走了。

耻辱，愤怒，不甘，自责……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如同翻腾的、汹涌的岩浆，在他的胸腔里，疯狂地冲撞着，灼烧着他的理智。他那双一向如同古井般深邃、平静的眼眸里，此刻，也燃烧起了两团熊熊的、复仇的火焰。

“沈砚！沈砚！你怎么样了？回答我！”耳机里，传来了林瑶那充满了焦虑和恐惧的、带着哭腔的呼喊声。就在刚才，沈砚的生命体征监测系统，突然中断了。那一瞬间，林瑶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了，几乎要停止了跳动。

“我……还活着……”沈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沙哑的、微弱的字眼。他不想让那个远在几十公里外的、一直为他担惊受怕的女孩，再为他流泪。

“你等着！我马上就派支援小组过去！”林瑶的声音，依旧颤抖着，但却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决的命令口吻。

“不……不用了……”沈砚艰难地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影子’……已经走了。这里……现在是安全的。”他知道，“影子”是一个极其谨慎和专业的杀手。在成功地完成了营救任务之后，他绝对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多停留一秒钟。此刻的他，恐怕早就已经带着身受重伤的渡边雄一，消失在了这座城市的、某个不为人知的、阴暗的角落里。

沈砚挣扎着，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急救包，用颤抖的、几乎已经不听使唤的手，给自己注射了一针强效的镇痛剂和止血剂。药剂很快便起了作用，胸口的剧痛，虽然依旧存在，但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无法忍受了。

他扶着墙壁，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刚才“影子”最后狙击他的那个位置。他蹲下身，仔细地勘察着地面。他相信，“影子”在那种仓促的情况下，一定会留下一些蛛丝马迹。

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生锈的螺丝钉旁边，他发现了一枚闪烁着暗金色光泽的、与众不同的弹壳。这枚弹壳的形状，比常规的狙击步枪子弹，要更加细长，底部还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用肉眼看清的、樱花的标记。

特制的弹壳，特殊的标记。沈砚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知道，这枚看似不起眼的弹壳，很可能就是揭开“影子”神秘面纱的、唯一的、也是最关键的线索。

他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那枚弹壳夹起来，放进了一个物证袋里，然后贴身收藏好。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一阵排山倒海般的、无法抗拒的疲惫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的眼前一黑，便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天盾”秘密基地那间熟悉的、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医疗室里。林瑶正趴在他的床边，双眼红肿，显然是刚刚哭过。她那张一向充满了青春活力的、俏丽的脸庞上，此刻，写满了憔??和担忧。

看到沈砚醒来，林瑶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但紧接着，便又涌上了一股委屈和愤怒。她猛地站起身，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厉的语气，对着沈砚，低声吼道：“你这个笨蛋！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死了！那颗子弹，只要再偏离一毫米，你的心脏，就会被它，轰成一堆碎片！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以为你真的是铁打的吗！”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如同断了线的珍珠，簌簌地，滚落了下来。

看着她那梨花带雨的、充满了关切和担忧的模样，沈砚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流。他想抬起手，像往常一样，轻轻地刮一下她的鼻子，安慰她几句。但他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沉重得，仿佛灌满了铅，根本就抬不起来。

他只能用一种充满了歉意的、温柔的目光，注视着她，轻声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这句简单的、发自肺腑的道歉，瞬间击溃了林瑶所有的、故作坚强的伪装。她再也忍不住，扑到沈砚的床边，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里，充满了后怕，充满了委屈，也充满了失而复得的、无尽的喜悦。

沈砚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任由她，在自己的怀里，发泄着积压已久的情绪。他知道，这一次的失败，不仅是对他自己的一次沉重的打击，更是对这个一直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为他提供着所有支持的女孩的、一次巨大的考验。

良久，林瑶的哭声，才渐渐地平息了下来。她抬起那张哭得像小花猫一样的脸，用红肿的眼睛，瞪着沈砚，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记住！从今天起，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也是我的！你要是再敢像今天这样，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虽然是威胁的话语，但听在沈砚的耳朵里，却比任何的情话，都要动听。

他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虽然胸口，依然在隐隐作痛，但他的心里，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宁。

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在他的身后，永远都有一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值得他用生命去守护的女孩。

“我保证。”他看着她的眼睛，用一种无比郑重的、许下诺言的语气，轻声说道，“为了你，我也会，好好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