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荒小队进行时 主角酒馆29：“神须骗过自己”

一个平平无奇的清晨，那宝提为自己接了一杯咖啡，随便找了个酒馆的角落坐下，他招呼一声，波卡莉斯就瞬移到了他的身后，然后缓缓走到他的身侧，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

再然后，所有人就能看到勿花果，她用筷子搅动着小杯子里的绿茶，神情专注而认真，好像一直以来就坐在这里。

代表万物终结的信息生命，习惯于在已经结束时等候。

“老大，大熊不愿意来，还说它来了也没什么用。”波卡莉斯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

“确实没什么用。”勿花果将筷子抽出，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们还是不要在背后蛐蛐自己的同伴吧。”那宝提看着说话一个比一个扎心的两人，笑着摇了摇头。

虽然平时经常斗嘴和开玩笑，但熊尸盖世团在正经任务的时候从来没掉过链子，上一次那属于对面开了。

是的，这一次的救世似乎是失败了，往舞台上登台献丑的角色们纷纷从台上跌下，只剩下那舞台最初的主角孤独的走在拯救世界的道路上。

但至少，他们还有那么一内内的机会，去呼唤奇迹不是吗？

总之，就算失败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仅仅只是给予，而不会带走什么。

往事历历在目，那次惨烈的失败让大家多少会有些沮丧，但是日子还是得照样过，于是，他们还是在这里喝茶。

“嗯？”勿花果抬起头来，注视着酒馆的房顶，似乎是在皱眉，但面部表情的变动过于微小，导致看不出来。

“怎么了嘛？”波卡莉斯眨了眨眼睛，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勿花果，你看天花板干嘛？”

“有人，要掉下来了。”

“哦对，我记得这所酒馆的老板说给那些已死之人的降临加了音效来着……”那宝提摸了摸下巴，“之前铺的床垫撤了，那我们是不是需要去接一下……”

一道影子从他们面前掠过，然后是重物落地的扑通声，他们知道，这一次用不着接了。

“没事，一般死着进来的都抗火抗爆抗摔，各项抗性高的很，这位……”经常喝得烂醉的夏令秋手一撑，从桌子上起来，带着醉意看了掉下来的新同伴一眼，确认没事之后又趴在了桌子上，“更是肉的要命。”

大家伙很快停下手头的动作，都围绕在了这位新的死者面前。

“哦？”药洺有些惊讶，“这位还是个女仆，应该是我们这里唯一一个这种属性的角色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也是。”波卡莉斯随口怼了一句，蹲下身来，细细端详着眼前的少女。

她穿着侍者服，交叉于胸前的双手抓着一个黑色的托盘，少女脸上带着恬静的微笑，好像刚刚经历的不是死亡，而是进入一场美梦。

“咳咳，”观棋清了清嗓子，“言出法随，你已经完全恢复了意识。”

她的呼吸依旧平稳，正在微笑的嘴角翘得更加高了，但少女并没有醒来。

“这……绝对是恢复意识了，”观棋的目光有些凝重，“可为什么就是醒不过来呢？”

“可能是自己不想醒了吧。”南宫晚凑到跟前来，“当时我就有一种事情已经做完，所以不需要来生的感觉……她的情况有可能类似？”

“这样的话，就把她拖到那边的棺材里去？”夏尔指了指旁边排列的一堆棺材，那些都是自己的故事已经结束，不愿意重新开启旅程之人。

“我个人感觉还能抢救一下。”寸白回想起自己曾经直面的那些个外神旧日，然后上了一个回忆共享术，“我给她刷个临时封狂，让她先醒过来，再决定自己死不死。”

san check……

自动成功。

连皱眉头都没有，她依旧这样笑着入睡。

“可能是有神世界观吧，这种级别的强者看见这些存在是一点san不带掉的。”人形奇点闭目思考片刻，“在我观测的一百六十七个文明里，较高强度的超凡者都带有这种类型的特质。”

“总之，大家先集思广益一下？”奇术师看见大天尊推着轮椅走了进来，主动站起身来，给他换了个吊瓶。

“我觉得可以……”

神光飞溅，各种手段砸下，不断放大着她求生的**，创造着本不可能的奇迹，但很可惜，此人依旧是那副满足的表情。

在不更改她的灵魂的前提下，让她退出眼前这副状态似乎是不可能的。

众人愣了一会，那宝提观察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少女，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然后也躺在了地上：他比这个身材高挑的女孩要矮一厘米。

“《矮人笑话大全》，现在，命令身高高于我者，起立，向我问好。”那宝提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华丽的贵族袍子，然后昂起头，庄严的宣告道。

少女睁开了眼睛，血红色的眼睛让众人咯噔一声，好在此人可以轻易被x级能力控住，和血月使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我已然见到我的神明，我已然圆满。”

她的声音很好听，有种传教士的感觉。

听见了这句话后，或许是无意，或许是有心，无数的鉴定术，天目通向她砸了过去，得到的结果很简单。

……

众人愣了一会儿，然后，那宝提被大家推了出来，他尽量摆出一个具有亲和力的笑容，轻声的说。

“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吗？”

她立刻闭上眼睛，似乎是念诵她所谓主的福音，然后，她说：

“看来我的任务还并未结束。”

“我会在这个世界，在无穷无尽的世界里，颂唱主的福音。”

…………

那是我最脆弱的日子，最破碎的日子，最疯狂的日子。

侍奉神明的日子太久，久到作为凡人的岁月已经在我脑中淡化，我已经不记得我为什么发疯了。

我总想站在台前，然后演一个沉默之人，一言不发，在落幕的间隙指指点点。

我笑英雄多情却薄命，笑书生负心又痴情，笑庸众漂流不自知，笑……

笑我自己，不要面皮。

我感觉所有的我都在嘲笑，嘲笑彼此，嘲笑自身，嘲笑世间所有的一切，然后我突然就意识到，世界明明只有一个我。

我为什么要说所有？

无比突兀的，我发现我破碎了，我的**依然健全，我所见的却破碎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碎片，我发觉我产生了隔阂，无数个我发觉我产生了隔阂。

我就此破碎，也因祸得福，获得了至伟大的圆满之神的神启。

那是我最崩溃的时刻，却看见了一个无缺的圆环，祂什么都没有说，却让我不由自主的信仰。我从那完美的环中看到了一切，我看到了包容，我看到了扭曲而秩序的几何图形，我看见了文明的进化与重归野蛮……

我知道，那就是圆满之神，衪的目光扫过了我，祂选择了我作为衪的侍女，承担祂的破碎。

我猛地惊醒，发现名为异能的力量在自己心头涌动，我感受到，那是能让众神破碎的力量，那是吾神给予我的恩赐。

我已经承载了神明的反面，破碎自身，于是神明得以完整。

抱着这样的信念，我开始以圆满之神的侍女自称，众人以为我入了邪教，我知晓我应当包容。众人认为我可能为恶，我知晓我应当为神明争名。

于是我开始行善，破碎的身躯只需要粗茶淡饭就可以维持生命，而那些尚圆满的生灵，那些仍在世间游荡的众人，便值得痛饮天上的玉露琼浆，值得畅享仙宫的龙肝凤髓。

后来，异能者们终于注意到了我，他们中有的不承认神明的存在，却愿意与我共同行走，也与神明行走在同样的道路上。有的丑角认为自己是个奉神的义人，却以神的名义对他真正的子民拔刀相向。

他们中有些蠢人，就会向神明的代言人挥刀，我也因此重伤过无数次。

他们击碎我的手臂，割下我的头颅，粉碎我的灵魂，消磨我的信息，让我无数次破碎，自认为这样就能击败我。自认为那罪恶的能压过公义，可他们错了，我即是神明的破碎本身，破碎如何能破碎破碎。

我于是将他们一一击倒，警告他们听从神的语言，否则必然会导向灭亡。

而他们则嚣张地告诉我，这世界本就无药可救，末日已经在尽头等候，现在世界上的一切都有倒计时了，而临时的东西，人们就是要挥霍。

可我偏偏不信，因为我见过神明的影子，那是真正的全，真正的真，真正的完美，如果那一切的末日与毁灭是真的，与之相对的幸福与善意也必须是真的，而那不可能与变数，也应当被神明所接纳。

我决定踏上旅程了，那时的我一身侍者装扮，托着手中的托盘，那托盘上放着我饮水用的杯子，当我与神明对视时，曾紧握着这保温杯。

所以，这保温杯便是圣杯了。

我为那圣杯盛满救世主的鲜血，于是一路走来，那珍贵的露滴在地上，就有葡萄藤攀着木棍生长。

我将自己的鲜血洒落，让那物质的结构破碎，又重组为可供食用的肉与面包，我将食物分发给饥民，摊开我随身携带的书本，思考如果站在此地的是我的神明。祂又会说些什么宣扬祂的道。

于是我向我的神明祷告，然后战战兢兢的研墨，摊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写下福音的第一章。

世界末日开始向幸福生活的人们露出獠牙，原本生活在超凡之外的生灵被卷入异能者的世界，于是就这样，庞大的城池中难以找出10个义人。

然而，公义的冠冕依旧留存，依旧戴在某些人头上，他们或许曾被人借道义唾骂有污蔑，然而此刻，主昭示了他们的崇高。

我乐于与他们交谈，这令我受益匪浅，可以让我更好的理解圆满之神给予祂的信徒的一点瞥视。

于是我为福音书写下第二章，第三章，直到那目录终于已经够长，直到我终于无法解读出更多的意思，给那本书完本。

我的力量也随着这一路走来变得越来越强，我认为这是神明给予我的恩赐，而今，当行的路我行了，应有的战我战了。

是时候遵循我神的教诲，让我们渴望的圆满如期而至了。

而令我感到欣慰的是，在这条道路上，我并不孤独，甚至这条道路非常喧闹，那些彻底放纵的虽然随处可见，远比我们的数量多得多。可他们孤独，并不像我们这样，可以相信彼此。

也在喧闹中，也在交流中，力量回应了我们的努力，我们在一同行的道路上走出了更远的距离。

准备好决战的那一刻，我仰望天空，看见了那道闪耀的日冕，当看到那首尾相接的圆时，我知晓我的神明依然在注视着我。

“感谢你到达现场，为你的侍从鼓劲。”

我轻声诵唱着我为祂编的歌曲，我手中捧着这一路走来撰写的福音，我会做好那完美存在的影子，让一切该破碎的破碎，这就是一位信徒的意义。

而末日，这种毫无根据，要把一切我们正要眷恋的都终结的东西，毫无疑问是最该破坏的。

…………

“总之，最后，我再次见到了我的神，然后我赢了，赢得彻头彻尾。”

那侍女昂起头来，有些得意。

“可是你死了啊。”变身者有些惊讶，他毕竟是没有经历过任何死亡的人，不理解为什么战死者会自称自己赢得彻头彻尾。

“让那该破碎的都破碎吧。”侍女轻声说道，“而我便毫无疑问，是那应当破碎的。”

“战胜末日本就是大胜，更何况，那个世界少了一个假借神明之名写自己的东西的卖主叛徒。”

“……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啊，你们这些狂信徒的脑回路。”波卡莉斯挠了挠头，“不过，这位神明真是个温柔的神啊。”

“自然。”侍女听见这话，笑了出来，好像听见有人在夸奖她自己，不，那样也没有怎么开心。

而那宝提听了这话，只是苦笑一声。再次看向自己系统给出来的面板。

[重度臆想症患者，在即将崩溃的时候把母亲放在书架里的银戒当成了小说中所写的圆满之神，并因此有极强的情感，点燃了火焰，成为了异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