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青莲的回信像一根带着倒刺的藤蔓,提供的线索既是指引,也藏着割伤手的风险。那解毒草药生长在旧港以南的“蛇谷”,光是名字就透着不祥。而“小心身边的人”这几个字,更是像阴冷的蛇,钻进甄嬛的心里,盘踞不去。
胶漆投毒事件的内查在秘密进行,名单上的几个经手人被单独控制起来,连夜审讯。起初都喊冤,直到动了大刑,一个负责验收货物的老吏才熬不住,招认是受了港口一个小税吏的指使,在货物入库记录上做了手脚,调换了部分批次。那小税吏,却在三天前,说是老家有急事,请假离开了旧港,不知所踪。
线索似乎断了,但甄嬛知道,这不过是弃卒保帅。能把手伸进物资采购和验收环节,绝不是一个小税吏能办到的。
“继续查,所有接触过这批胶漆采购、运输、入库、发放环节的人,一个不漏。”甄嬛的声音在深夜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冰冷,“尤其是……力主从暹罗那家新商行采购此批胶漆的人。”
她心中有个人选,但需要证据。
与此同时,前往蛇谷采药的队伍也组建完毕。阿依莎不顾伤势未愈,坚持要带队。甄嬛本不允,阿依莎却梗着脖子:“姐姐!那破林子我熟!上次打红毛鬼的时候就钻过!让那些生瓜蛋子去,别说采药,能不能全须全尾回来都难说!我这伤不碍事,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看着她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眼神里的凶悍和执拗丝毫不减,甄嬛知道拦不住,只得点头,又给她多配了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兵和熟悉当地植被的土着向导。
“记住,找到草药就回来,不要恋战,那地方既然叫蛇谷,绝非善地。”
“放心吧姐姐!保证把药给你囫囵个带回来!”阿依莎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带着队伍趁着黎明前的黑暗出发了。
送走阿依莎,甄嬛立刻投入到内部清查和旧港防务中。陈老匠师汇报,新舰的龙骨已经铺设完成,但关键部位的金属构件因为工匠病倒和材料供应问题,进度缓慢。施宣慰使则忧心忡忡地提到,市面上开始出现流言,说旧港得罪了海神和山鬼,才屡遭灾祸,连贵妃娘娘也束手无策,暗示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查流言源头。”甄嬛只说了四个字。她知道,这是有人想在内部制造恐慌,动摇军心民心。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形的手扼住喉咙。甄嬛强迫自己保持冷静,白天处理各项事务,巡视防线,夜晚则翻阅卷宗,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找出那个隐藏的内鬼。
第三天下午,派去调查流言源头的侍卫带回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流言最初是从几个从暹罗回来的商人那里传出的,而那几个商人,似乎与……施宣慰使的一位远房侄儿往来甚密。
施宣慰使的侄儿?甄嬛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总是跟在施宣慰使身后、看起来有些懦弱畏缩的年轻人。会是他吗?还是有人借他做文章,想把水搅浑?
她不动声色,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只是加强了对施宣慰使及其身边人员的暗中监视。
又过了两天,阿依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回,蛇谷方向仿佛成了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甄嬛心中渐生不安。而旧港内,生病的工匠和士兵又增加了数十人,人心愈发浮动。
这天夜里,甄嬛正在查看海岸布防图,槿汐急匆匆进来,低声道:“娘娘,盯着施大人家的人回报,半个时辰前,有人悄悄从后门进了施府,看身形……像是之前失踪的那个小税吏!”
终于露面了!甄嬛眼中寒光一闪。“通知我们的人,包围施府,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出入。阿依莎不在,我亲自去会会这位施宣慰使!”
夜色中的施府一片寂静,似乎与往常并无不同。但当甄嬛带着精锐侍卫直接闯入书房时,看到的却是施宣慰使跌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而他那个侄儿施文,则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上还扔着一个打开的包袱,里面是几锭金银和……半包未用完的、混合在胶漆里的那种毒蕈粉末!
“娘娘!老臣……老臣有罪啊!”施宣慰使看到甄嬛,老泪纵横,挣扎着要下跪,“老臣教侄无方,竟让这孽障被鬼迷了心窍,做出这等祸国殃民之事!老臣……老臣愿以死谢罪!”
原来,施文好赌,欠下了暹罗商人巨债,被逼无奈,成了对方的内应。调换胶漆、散播流言,都是他受人指使所为。那小税吏也是他安排跑路的,今夜偷偷回来,是想拿上剩下的酬金和毒药彻底消失,却被一直暗中监视的甄嬛手下抓个正着。
“指使你的人是谁?是不是九爷?”甄嬛盯着施文,声音冷得像冰。
施文吓得尿了裤子,磕头如捣蒜:“娘娘饶命!小的……小的不知道什么九爷……只知道是个蒙面人,说话声音很奇怪,每次见面都在不同的地方……他……他让小的想办法拖延旧港重建,制造混乱,还说……还说事成之后,帮小的还清赌债,送小的去西洋过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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