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命案专案录 第3章 橘子糖和指甲油

市局刑侦支队的会议室里，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有投影屏幕的光映在墙上，把每个人的脸都照得忽明忽暗。陆知行坐在长桌主位，手指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是苏晓棠的学生证证件照，女孩梳着齐耳短发，眼神干净，嘴角带着一点浅浅的笑意，和桌上证物袋里那片带指甲的肉片，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南大保卫处刚发过来的资料，”小张站在屏幕前，指着上面的文字，“苏晓棠，二十岁，信息管理系大二学生，姜堰溱潼镇人，去年以全县第三的成绩考进南大。1月10日晚上六点十分左右，从南园四舍离开，室友林薇说她当时穿了一件枣红色外套，背着一个帆布包，说是去买东西，之后就没再回来。”

“她的人际关系怎么样？”陆知行抬头问，声音很沉。

“辅导员说她性格内向，不太主动和人交流，平时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没听说有男朋友，也没和谁闹过矛盾。”小张继续说，“不过上个月，她宿舍因为有人用热得快，被通报批评，她作为舍长，写了份检讨，心情一直不太好，这是她室友林薇说的。”

陆知行点点头，把目光转向老陈：“尸检那边有新发现吗？”

老陈推了推眼镜，拿起桌上的证物盒——里面装着那片带指甲的肉片，还有几根从帆布包上提取的纤维。“指甲上的淡蓝色指甲油，我们做了成分分析，是市面上很常见的‘美加净’牌，三块五毛钱一瓶，很多学生都用。另外，我们在指甲缝里发现了几粒橘色的微粒，初步检测是糖衣碎屑，应该是某种硬糖，具体品牌还在化验。”

“硬糖？”小李忽然开口，“会不会是橘子味的？我上次去南大附近的杂货铺，看到有卖那种橘子糖，包装纸就是橘色的。”

陆知行眼睛亮了一下：“记下来，让微量物证实验室重点比对这种橘子糖的成分。另外，去查一下1月10日晚上，苏晓棠离开宿舍后，去过哪些地方，有没有目击者。”

“已经安排人去查了。”小张回答，“我们调了南大周边的监控，1月10日晚上六点半左右，有人在青岛路的杂货铺门口，看到过一个穿枣红色外套的女孩，和苏晓棠的特征吻合，老板说她当时买了一包橘子糖，还问了去平仓巷书摊的路。”

“平仓巷书摊？”陆知行重复了一遍，拿起地图，在平仓巷的位置画了个圈，“这里离华侨路抛尸点不远，凶手会不会就是在这附近把她带走的？”

“我们已经派人去平仓巷走访了，”小李说，“书摊老板姓王，他说1月10日晚上七点多，确实有个穿枣红色外套的女孩来问过《围城》，但因为钱不够，没买，之后就走了，他没看到女孩往哪个方向去了。”

会议开到中午，陆知行安排了任务：小李和林岚去南大，找苏晓棠的室友和辅导员详细了解情况，尤其是她失踪前的情绪和接触过的人；小张带人继续排查平仓巷周边的住户和商铺，寻找目击者；老陈负责加快尸检进度，确认死者的死亡时间和致命伤。

下午两点，苏晓棠的父母赶到了市局。她的父亲苏建国，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袄，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布包；母亲李桂兰，眼睛红肿，一进会议室就哭着问“我女儿在哪”，声音嘶哑。

陆知行把他们带到会客室，给他们倒了杯热水，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苏师傅，李阿姨，我们现在有个情况，需要你们配合辨认一下。”他拿出那张带指甲的肉片照片，递了过去，“你们看，这个指甲上的指甲油，晓棠平时用吗？”

李桂兰接过照片，手抖得厉害，看了一眼就哭了出来：“这是……这是晓棠的！她去年国庆回家，还跟我说买了瓶蓝色的指甲油，说是同学推荐的，便宜又好用……”苏建国凑过来，看到照片上的指甲，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撑着桌子，才没倒下去。

“还有这个，”陆知行又拿出一张橘子糖的包装纸照片，“晓棠平时喜欢吃这种糖吗？”

“喜欢，”李桂兰抹着眼泪，“她小时候就爱吃橘子糖，每次我赶集都给她买，来南京上学前，我还往她包里塞了好几包……”

确认了死者就是苏晓棠，陆知行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可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压力——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在放学路上失踪遇害，还被残忍分尸，这个案子要是破不了，没法给受害者家属交代，也没法给市民交代。

下午四点，小李和林岚从南大回来了，带来了新的线索。“苏晓棠的室友林薇说，1月10日晚上，苏晓棠离开宿舍前，跟她说过要去平仓巷的书摊买《围城》，还说路上遇到了一个老乡，是个摆馄饨摊的，给她推荐了那个书摊。”小李说，“我们去青岛路找了那个馄饨摊，摊主姓程，叫程文斌，也是姜堰人，他说1月10日晚上确实见过苏晓棠，还卖了一碗馄饨给她，但他说苏晓棠吃完馄饨就走了，他不知道后续情况。”

“程文斌？”陆知行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名字，“他的具体情况查了吗？”

“查了，”林岚回答，“程文斌，三十二岁，姜堰人，1990年跟着父亲来南京，一开始在南大附近的‘老程餐馆’帮工，1995年餐馆倒闭后，就在青岛路摆了个馄饨摊，租住在平仓巷的一间民房里，独居，没结婚，邻居说他平时话不多，很少和人来往，晚上经常关着门，不知道在干什么。”

“有点可疑。”陆知行摸着下巴，“他有没有犯罪前科？”

“暂时没查到，但他父亲在1994年因为打架斗殴被拘留过，后来没多久就病逝了。”林岚补充道。

陆知行点点头，站起身：“走，去平仓巷看看程文斌的住处。”

警车开到平仓巷时，天已经快黑了。平仓巷是条老巷子，两边都是低矮的民房，电线在空中拉得像蜘蛛网，路灯很少，大部分地方都黑漆漆的。程文斌的住处是巷子深处的一间平房，门是木头的，上面挂着一把旧锁，看起来已经很久没开过了。

“邻居说他今天没出摊，不知道是不是出去了。”小张上前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陆知行绕着房子走了一圈，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窗帘也拉得很紧，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他注意到窗户的玻璃有一道裂缝，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裂缝旁边还有一点淡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小张，联系房东，让他过来开门。”陆知行说。

半小时后，房东来了，打开了门。一股混杂着油烟和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房子很小，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个小厨房，家具很简陋，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还有一个煤气灶。

陆知行走进卧室，衣柜门是开着的，里面挂着几件旧衣服，没有看到枣红色的外套；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的馄饨碗，碗沿的指纹印得格外规整，不像正常使用时留下的，反而像有人把手指按上去“摆”出来的，旁边还放着一瓶没盖盖子的消毒水，瓶身上印着“84消毒液”的字样。

“老陈，过来看看。”陆知行对着门口喊。

老陈走进来，蹲在桌子旁边，用棉签蘸了一点消毒水，又在碗底取样：“消毒水的成分和我们在尸块上发现的一致，这个碗底可能有残留的dNA，需要回去化验。”

小李在厨房搜查时，发现了一把菜刀，刀身很干净，但刀柄上有一点细微的划痕，像是经常用来切割硬物。“陆队，这把刀很锋利，说不定就是分尸用的。”

陆知行拿起菜刀，仔细看了看，刀柄上没有指纹，应该是被擦掉了。“把刀和消毒水都装起来，带回实验室化验。”

就在这时，林岚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帆布包，颜色和材质，和华侨路抛尸点发现的帆布包一模一样。“陆队，你看这个！”

陆知行走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拿起帆布包——包里面是空的，但包带处有磨损的痕迹，和华侨路那个帆布包的磨损痕迹高度吻合。“这个包很可能就是装尸块的，回去做个纤维比对。”

从程文斌的住处出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陆知行站在巷子口，看着这条黑漆漆的巷子，心里有了个初步的判断：程文斌有重大嫌疑，但目前还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就是凶手，需要进一步调查他1月10日晚上的行踪，以及他和苏晓棠的关系。

“小张，派人盯着程文斌的住处，一旦他回来，立刻控制。”陆知行说，“另外，去查一下程文斌的银行流水和通话记录，看看有没有异常。”

“好的陆队。”小张应着，立刻安排人手。

回到市局，老陈拿着初步的化验报告过来了：“陆队，程文斌住处的馄饨碗底，检测到了苏晓棠的dNA，和尸块的dNA一致；那把菜刀上，虽然没有血迹，但检测到了微量的人体组织残留，正在和苏晓棠的dNA比对；还有那个帆布包，上面的纤维和华侨路抛尸点的帆布包完全吻合。”

“证据越来越多了。”陆知行看着报告，心里的把握更大了，“现在就等程文斌出现，还有dNA比对结果。”

晚上十点，小李打来电话：“陆队，程文斌回来了！我们已经把他控制住，正在带回市局的路上。”

陆知行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花落在窗户上，很快就融化了。他想起苏晓棠学生证上的笑容，想起她父母悲痛的样子，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查出真相，给受害者和家属一个交代。

审讯室里，程文斌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看起来很平静。他穿着一件蓝色的棉袄，头发有点乱，但脸上很干净，一点也不像刚被抓的嫌疑人。

“程文斌，1月10日晚上，你在哪里？”陆知行坐在他对面，声音很沉。

程文斌抬起头，眼神很平静：“我在馄饨摊做生意，一直到晚上十点才收摊回家。”

“有人能证明吗？”

“没有，我一个人摆摊，没人能证明。”程文斌回答，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苏晓棠你认识吗？”陆知行问。

程文斌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认识，她是姜堰老乡，1月10日晚上在我摊上吃了一碗馄饨，还问我去平仓巷书摊的路，我告诉她了。”

“她吃完馄饨后去哪里了？”

“不知道，她走了之后我就没再见过她。”程文斌说。

陆知行把那张带指甲的肉片照片推到他面前：“这是苏晓棠的指甲，她的dNA和你馄饨碗底的dNA一致，你怎么解释？”

程文斌的脸色变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她在我摊上吃馄饨，用了我的碗，有她的dNA很正常。”

“那你住处的帆布包，还有那把菜刀，怎么解释？”陆知行又问。

程文斌沉默了，低下头，不再说话。他垂着头的间隙，眼角悄悄往审讯室的观察窗扫了一眼，那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审讯陷入了僵局。陆知行知道，程文斌心理素质很强，不会轻易认罪，需要更多的证据，还有耐心。他站起身，对旁边的警员说：“先把他关起来，明天再审。”

走出审讯室，外面的雪还在下。陆知行看着窗外的雪花，心里想着：程文斌到底是不是凶手？如果是他，他为什么要杀苏晓棠？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这些问题，都需要一一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