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舱的穹顶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修复液像母亲的羊水般包裹着苏劫残破的身体。纳米机器人不知疲倦地修复着断裂的骨骼和撕裂的肌肉,但一种更深层次的虚弱感,如同附骨之疽,缠绕着他的灵魂。
王仁沉睡后,英灵空间那死寂的冰冷,此刻无比真切地反馈到现实。没有了那位慈祥老者在意识深处的谆谆教诲,没有了那份仿佛能洞察一切的沉稳指引,苏劫感觉自己像一艘被抛入狂暴星海的孤舟,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汹涌的暗流。
角斗场派来的医疗人员专业而冷漠,记录数据,更换药剂,然后离开,留下满室的寂静。送来的营养餐精致却毫无生气,如同嚼蜡。雷昊被限制探望,扎克避而不见,外界的一切声音都被隔绝。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虽然赢了比赛,获得了所谓的“资格”,但在那些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他依然只是一件奇货可居、需要严密监控的“物品”,甚至可能是一件即将被测试至极限然后丢弃的“消耗品”。
悔恨与无力感交替噬咬着他的内心。如果自己再强一些,如果对王仁传授的技艺领悟再深一些,是否就不必让老爷子付出沉睡的代价?这种自责比莫桑的暗黑能量带来的痛苦更加深刻。
几天后,伤势稳定,他被允许返回公寓。公寓依旧宽敞,观景窗外破碎星环的光带依旧瑰丽,却莫名显得空旷而冰冷。他习惯性地看向窗边,那里曾经有个身影喜欢一边品着虚拟糖葫芦,一边点评星际奇景,如今却空无一人。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里还剩下一根糖葫芦口味的营养棒,却再也无人可以分享。
沉默地吃完东西,苏劫拖着依旧隐隐作痛的身体,走进了静修室。他没有尝试进入那片死寂的、令他心慌的英灵空间,而是直接盘膝坐在软垫上,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面对现实——王仁暂时离开了。他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摒弃杂念,他开始在脑海中,以一帧一帧的慢放速度,反复回放与“碎颅者”莫桑的那场死斗。这一次,他不再仅仅回顾自己的动作,而是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莫桑身上。
莫桑那看似毫无破绽的防御与攻击,在无数次复盘后,开始显露出极其细微的规律。尤其是他那标志性的、足以震荡灵魂的“碎颅击”,在全力发动前,其能量并非瞬间凝聚,而是有一个极其短暂、几乎无法察觉的能量回流与聚焦的过程,主要集中在胸腹之间的某个节点。这个节点,或许就是他力量转换时最脆弱的瞬间!
这个发现让苏劫心跳加速。但如何利用这个转瞬即逝的破绽?硬抗?那是找死。躲闪?范围攻击难以完全避开。那么,只剩下一个可能——在王仁教导的“以巧破力”基础上,更进一步!需要一种更极致、更精准、更凝聚的打击方式,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气球最薄弱的点。
他想起了王仁曾经演示过的,关于力量凝聚的种种技巧,想起了自己冒险反击时,那种将全身力量孤注一掷于指尖的感觉。那时更多是本能和运气,但现在,他需要将这种本能,提炼成可以掌控的技巧。
他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和中指,并指如剑。没有目标,只是对着前方的空气。他尝试回忆那种凝聚的感觉,调动体内那丝因为伤势而更加微弱的灵气,向指尖汇聚。
一次,两次,十次……毫无章法,气息散乱,指尖甚至连一点微风都未能激起。反而因为过度专注和用力,引动了未愈的内伤,喉头一甜,险些咳出血来。
烦躁感如同野草般滋生。他猛地一拳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巨大的挫折感几乎要将他淹没。没有名师指点,没有系统辅助,靠自己摸索,真的能行吗?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王仁沉睡前的面容,那双充满担忧却又带着无限信任的眼睛,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还有那句时常回荡在耳边的话:“小娃娃,武道一途,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真正的领悟,往往源于绝境中的自省。”
“自省……”苏劫喃喃道,渐渐冷静下来。
他意识到,自己太急于求成了。王仁的教导是根基,是原理,但如何运用,如何结合自身的条件和面临的困境进行创新,需要的是沉淀和感悟,而不是机械的模仿。
他不再执着于“模仿”某种特定的指法或招式,而是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努力让自己进入一种空灵的状态。他开始回顾王仁传授的一切基础:站桩时重心的微妙调整,呼吸时气息在经脉中的流转轨迹,发力时腰马合一的感觉……他将这些基础要素拆解、重组。
他想象自己是一张弓,弓弦缓缓拉满;又想象自己是一滴水,汇聚成溪,再汇成江河,最后所有水流冲向唯一的出口。他将对王仁的愧疚、对未来的渴望、对强敌的警惕,所有这些复杂的情感,不是当作干扰,而是将其沉淀、压缩,转化为一种纯粹的动力,一种“必须成功”的坚定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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