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秦柔如同一个失去了灵魂的木偶,被手下的警员们搀扶着,重新回到那间熟悉的、充满了烟草味的支队长办公室时。
天,已经黑了。
城市的霓虹,透过百叶窗的缝隙,洒下斑驳而迷离的光影,将她那张煞白如纸的俏脸,映照得忽明忽明,愈发显得憔-悴与失魂落魄。
她一言不发。
整个人,都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只是呆呆地坐在沙发的一角,那双总是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此刻,却失去了所有的焦距,空洞得,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她的脑海中,还在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下午在烂尾楼地下室里,看到的那一幕。
那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那如出一辙的、一刀封喉的致命伤口……
以及,那枚同样紧紧攥在死者手中的、妖异的血玉……
一幕幕,一帧帧,如同最恐怖的梦魇,狠狠地,冲击着她那早已濒临崩溃的认知。
在案发现场,她那引以为傲的、如同电脑般精密的逻辑思维,第一次,彻底失灵了。
她想不通。
她打死也想不通!
那个男人,那个叫叶尘的年轻人,他到底……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他甚至都没有离开过这间办公室!
他仅仅只是,隔着证物袋,摸了一下那枚血玉!
他就精准地,“预言”出了另一具尸体的存在!
甚至,连抛尸的地点——烂尾楼,都说得,分毫不差!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她所能理解的,任何科学的范畴!
这根本就不是推理!
这是神迹!是魔法!是她过去二十五年的人生里,闻所未闻,见所未闻的,超自然现象!
难道……
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所谓的“通灵”?
真的有人,能和冰冷的器物,进行“对话”?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她的整个大脑,让她感到一阵阵的晕眩与窒息。
她感觉,自己过去所建立的、那坚不可摧的、建立在科学与逻辑之上的信仰大厦,正在“轰隆隆”地,一寸一寸地,崩塌,碎裂,化为齑粉。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此刻正坐在她对面,悠闲地喝着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年轻人,在她眼中,也变得越来越……深不可测。
他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网红主播”。
也不再是一个她可以随意鄙夷的“神棍”。
他像是一个巨大的、充满了无尽迷雾的漩涡,身上笼罩着一层又一层的、她完全看不透的神秘光环。
让她在感到恐惧的同时,又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想要一探究竟的——
好奇!
“咳咳……”
就在办公室里的气氛,因为秦柔的沉默,而变得越来越尴尬时。
李浩终于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寂。
他看着自己这位,从回到警局开始,就一直处在“宕机”状态的得力干将,心中,既是无奈,又是好笑。
他知道,今天这件事,对于这个心高气傲、笃信科学的天才警花来说,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
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挫挫她的锐气,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那个……秦柔啊。”
李浩用一种尽量温和的语气,开口说道。
“现在,案子有了这么重大的突破,我们应该高兴才对。”
“新的尸体,经过初步的身份核实,是本市三个月前报案失踪的一名古董商,刘建军。他与死者王金福,在生意上有过多次往来,符合我们之前的排查方向。”
“现在,两案并案,性质已经升级为,极其恶劣的连环杀人案!上级对此高度重视,要求我们,限期破案!”
“而这一切的突破口,都要归功于……”
李浩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将饱含深意的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一脸平静的年轻人。
“……都要归功于,叶先生,为我们提供的,至关重要的线索!”
李浩的话,像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了秦柔那早已纷乱如麻的心上。
她浑身一个激灵,猛地,从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中,惊醒了过来!
她缓缓地,抬起头。
那双空洞的眸子,重新聚焦!
她看着叶尘,那眼神,早已不见了之前的不屑与鄙夷。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混合了震惊、困惑、以及一种……近乎于“求知”的,复杂的探究!
她再也无法抑制住心中的那个,快要把她逼疯的疑问!
她从沙发上,猛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叶尘的面前!
她没有像之前那样,咄咄逼人地质问。
她的声音,不再冰冷,但依旧带着一种属于刑警的,不容置疑的执拗!
“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死死地盯着叶尘的眼睛,仿佛要从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子里,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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