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 第124章 投名之状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城南那扇沉重的包铁城门，在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中，被从内推开了一道缝隙。缝隙中透出的，是几张被火光映照得扭曲而紧张的脸。

“动手！”

一声压抑的低吼，如同信号。早已在城外黑暗中潜伏多时的洪州军将士，如同一群嗅到血腥味的狼，无声地扑向那道象征着生路与功勋的门缝。

谭全播一马当先。他没有穿戴那身显眼的崭新铁甲，而是套了一件普通的皮甲，手中紧握着那柄跟随他多年的饮血战刀。他的身后，是三千由他亲自挑选、同样身经百战的虔州旧部。这些士卒的眼中，燃烧着洗刷耻辱、重获荣耀的渴望。

城门处的战斗，短暂而血腥。那几个开门的建昌守将，显然已与部分部下达成了默契，他们反戈一击，将猝不及不及防的危仔倡亲信砍倒在地。谭全播的军队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便如潮水般涌入了城中。

“一组，控制城楼！二组，沿主街向刺史府突进！三组，随我来！”谭全播的命令简短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径直带领一支最精锐的亲兵，朝着危仔倡所在的府邸，杀了过去。

他知道，擒贼必须擒王。只有拿下危仔倡，这场战斗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最小的代价结束。这也是他递给那位新主公——刘澈，最直接、也最有分量的投名状。

建昌军使府邸内，早已乱成一团。

当南门被打开的消息传来时，危仔倡正在后院与几名心腹饮酒作乐，强作镇定。他猛地掷碎酒杯，脸上那份伪装出来的从容瞬间消失，被极度的惊恐与暴怒所取代。

“叛徒！一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他拔出佩剑，赤红着双眼咆哮，“传令！府中所有卫队，随我上街平叛！将那些叛徒，统统给我剁成肉泥！”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亲信们迟疑的眼神和支支吾吾的回应。

“将军……谭全播的大军已经进城了……弟兄们……弟兄们都不敢出去……”

“不敢？”危仔倡状若疯虎，一剑便将那名亲信捅了个对穿，“贪生怕死的东西！谁再敢言退，如此獠！”

他提着滴血的长剑，冲出府门，试图将那些已经被吓破了胆的卫兵重新组织起来。然而，迎接他的，是街道尽头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高举着火把的洪州军士卒，以及为首那员如山岳般威严的大将——谭全播。

“危仔倡！”谭全播立马于街心，手中战刀斜指，声若洪钟，“你杀我主公使者，倒行逆施，已是天理不容！今日，我奉节帅之命，取你首级，以正军法！念在你我曾同殿为臣，你若自缚请降，我可保你全尸！”

“谭全播！你这卖主求荣的无耻老贼！”危仔倡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嘶吼，“你背叛卢家，如今又甘为刘澈鹰犬，有何面目在此饶舌！儿郎们，给我杀了他！赏千金，官升三级！”

然而，他身后的卫兵们，看着对面那黑压压的、杀气腾腾的敌军，又看了看自家将军那癫狂的模样，早已是双腿发软，竟无一人敢上前。

谭全播眼中闪过一丝怜悯，随即被冰冷的决绝所取代。他不再废话，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冲危仔倡而去。

“杀！”

他身后的虔州旧部，发出一声震天的呐喊，紧随其后，冲了上去。

危仔倡的卫队，几乎是一触即溃。他们本就是一群亡命徒，顺风仗时尚可逞凶，一旦遇上真正的精锐，又见主将大势已去，瞬间便作鸟兽散。

危仔倡本人倒还有几分悍勇，他挥舞着长剑，试图与谭全播搏杀。然而，一个是养尊处优的残部首领，一个是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只一个照面，谭全播的战刀便以雷霆万钧之势，磕飞了危仔倡的长剑，随即刀背一转，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胛之上。

“咔嚓”一声脆响，危仔倡惨叫一声，滚鞍落马。未等他挣扎起身，数名如狼似虎的士卒已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在地上，用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

“拿下！”谭全播勒住战马，看着被俘的危仔倡，眼神冰冷。他翻身下马，走到危仔倡面前，拔出匕首。

“谭全播……你……你要干什么？”危仔倡惊恐地挣扎着。

谭全播没有回答。他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割下了危仔倡的首级。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手。他面无表情地将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拎起，高高举过头顶。

“危仔倡已死！降者不杀！”

他的吼声，在火光冲天的建昌城夜空中，久久回荡。

次日清晨。

建昌城内的厮杀早已平息。谭全播治军极严，入城之后，立刻约束部下，除了追剿危仔倡的死忠余党，对城中百姓秋毫无犯。他还亲自打开危仔倡的府库，将其中一部分粮草分发给城中饥民，以安人心。

城中的一名小校，名叫陈七，正是昨夜开门的内应之一。他一夜未睡，心中七上八下，既有立功的兴奋，又怕谭全播事后算账。此刻，他正与几个同样参与了献城的同伴，忐忑不安地等候在军使府外。

很快，一名军官走了出来，高声念道：“陈七、李四……何在？”

陈七等人心中一紧，连忙出列：“小……小人在！”

那军官看了他们一眼，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谭将军有令，尔等弃暗投明，协助大军破城，功劳卓着。主公行赏分明，前日所发檄文，字字算数！陈七，你被擢升为都头，赏钱五十贯！李四……”

听到这意料之外的封赏，陈七等人先是一愣，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所淹没。他们原以为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未料到刘澈的承诺，竟兑现得如此迅速，如此丰厚！

“谢……谢主公！谢谭将军！”陈七激动得语无伦次，带着众人跪地叩首。

这一幕，被许多投降的建昌守军看在眼里。他们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与不安，也随之烟消云散。刘澈言出必信的形象，通过这一次赏罚分明的实例，深深地烙印在了他们心中。

虔州。

刘澈正在与钱元华商议着如何在袁州、虔州两地，更为稳妥地推行均田新政。钱元华根据两地宗族势力强大的特点，提出可以先从清丈官田、清查寺庙田产入手，逐步推进，避免一开始就与地方豪强发生激烈冲突。刘澈深以为然。

就在此时，堂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报——！主公！建昌八百里加急军报！”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在亲兵的引领下，快步入内，单膝跪地，双手高高捧着一个用黄布包裹的木匣。

“启禀主公，谭将军幸不辱命！于昨夜三更破城，阵斩逆首危仔倡！建昌已平！此为危仔倡首级，特遣末将星夜送回，请主公验看！”

此言一出，在座的张虔裕、刘金等人，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从出兵到破城，前后不过十日！谭全播，竟然真的做到了！他们看向那只木匣，眼神中再无半分对降将的轻视，只剩下纯粹的敬佩与震撼。

刘澈缓缓起身，亲自走下堂前，接过木匣。他的动作沉稳，没有立刻打开，而是先对那名信使温言道：“辛苦了，下去歇息，领双份赏钱。”

“谢主公！”

待信使退下，刘澈才将木匣放在案上，缓缓解开黄布，打开了盒盖。

危仔倡那颗被石灰处理过的头颅，赫然在目。

刘澈静静地看着，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喜悦，只有一片冰冷的肃穆。许久，他才缓缓合上盒盖，声音传遍整个大堂：

“传我将令。”

“命人将此首级，送至我军遇害使者坟前，以慰其在天之灵。”

“草拟捷报，上奏朝廷！详述危仔倡杀使叛乱之罪，及我军平叛之功。为谭全播请功，晋其为‘左厢军副都指挥使’，即刻生效！另，此战所有有功将士，依名册，三倍封赏！”

“命谭全播暂代建昌军使，安抚地方，整编降卒。待局势稳定后，再行调任。”

一道道命令，清晰果决，有功必赏，有诺必践。张虔裕、刘金等人躬身领命，心中对主公的敬畏，又深了一层。他们终于明白，主公的“用人不疑”，并非单纯的冒险，而是一种建立在对人心精准把握之上的、更高明的驾驭之术。

待众人退下，堂内只剩下刘澈与钱元华。

刘澈走到巨大的江西舆图前，拿起代表着“敌对”的黑色小旗，将插在“建昌”位置上的最后一面，轻轻拔下。

至此，整个江西十三州之地（唐代建制），除了少数羁縻州，其核心区域，已尽数归于他的掌控。

“夫君，”钱元华走到他身边，看着那片完整的版图，轻声道，“江西已定，我等……终于有了一块可以真正称之为‘家’的根基了。”

“是啊，”刘澈的目光，却已经越过了江西的边界，投向了北方的淮南，与更远的中原，“根基已稳，接下来，便是要让这棵树，长出能遮蔽天下的枝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