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 第105章 十里红妆入赣水

吴越王钱镠嫁孙女，嫁的是新近崛起、据有三州的洪州节度使刘澈。这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至江东江西，乃至更远的淮南、中原。

杭州城外，钱塘江畔，早已是旌旗蔽空，舳舻相接。

这一日，天光未亮，码头周遭便已戒严。吴越王宫禁军甲胄鲜明，持戟肃立，将闻讯赶来围观的百姓隔绝在远处。江面上，庞大的船队静静停泊，最大的楼船高达三层，雕梁画栋，形制虽不逾矩，气派却远超寻常官船。船首悬挂着吴越王族的旗帜，以及象征喜庆的硕大红绸绣球。紧随其后的数十艘大船，吃水皆深，显然载重不轻。更外围，还有数艘兵船护卫，船上兵士衣甲整齐，透着一股精悍之气。

辰时正，宫乐响起，仪仗先行。身着礼服的宫中内侍、女官手持团扇、香炉、如意等物，步履整齐，鱼贯登船。随后，才是今日的主角。

钱元华由两位贴身嬷嬷搀扶着，出现在码头。她并未如寻常新嫁娘那般身着繁复臃肿的翟衣，而是选择了一身庄重却不失灵动的绯色金绣礼裙，头戴珠冠，面前垂着细密的珍珠流苏，遮住了大半容颜，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涂了胭脂的唇。她步履平稳，腰背挺得笔直，一步步走向那艘最大的楼船，姿态从容，不见丝毫小儿女的怯懦。唯有在登上跳板，即将踏入船舱前，她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流苏微晃，终是没有回头。

世子钱传瓘代表吴越王，亲自送至码头，又再三叮嘱送亲正使、吴越重臣沈崧，以及护卫统领、牙将顾明：“郡主安危，关乎两国盟好，一路务必谨慎，不得有丝毫闪失！”

“臣等谨记！”沈崧与顾明肃然领命。

吉时到，号角长鸣。庞大的船队缓缓启航，驶离码头，顺着钱塘江，向西而去。岸上围观的百姓发出阵阵惊叹，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气派的送亲队伍。

船只一艘接着一艘，仿佛没有尽头。有专门装载绸缎布匹的船，舱内堆满了来自吴越官营织坊最顶级的绫、罗、绸、缎、绢、纱，色泽艳丽，在日光下流淌着华彩；有满载金银器皿的船，箱笼开启查验时，金光银光几乎要晃花人的眼，杯盘碗盏、妆匣摆设，无不精巧；有运送典籍古玩的船，一口口樟木箱里，是钱镠亲自挑选的经史子集、前朝字画、古琴珍玩，其价值难以估量；更有数船装着的是实实在在的“硬通货”——成箱的铜钱，以及封装严密的吴越“官铸”银铤。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随行的工匠、善于理财的管事、精通医术的郎中，乃至一些不便明言的技术、物事，都隐匿在这支庞大的队伍中。吴越富甲东南的名声，在这一刻化为了实实在在、令人窒息的视觉冲击。这不仅是嫁孙女，更是钱镠在向江西，向淮南，向所有关注此事的人，展示吴越的雄厚实力，以及对这次联姻的极度重视。

船队溯钱塘江而上，过富春，入桐江，两岸青山如黛，风景殊异。沿途州县官员早已接到谕令，纷纷在码头设香案迎送，提供补给。百姓则蜂拥至江边，争相观看这难得一见的盛景。

“瞧瞧！这都是吴越公主的嫁妆啊！”

“了不得！洪州刘使君真是好福气！”

“你懂什么，这是吴越王在给孙女撑腰呢！听说那刘澈也不是善茬……”

“啧啧，这得值多少贯钱……”

议论声，惊叹声，随着船队一路传播。消息像长了翅膀，比船行更快地飞向四方。

当船队转入支流信江，真正进入江西地界时，引起的轰动更甚。江西历经战乱，民生凋敝，何曾见过如此豪奢的景象？洪州方面早已派出接应队伍，由刘澈心腹张虔裕亲自率领精锐水军在前引导护航，一方面是确保安全，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楼船内，钱元华屏退了左右，独自坐在窗边。窗外是陌生的赣地山水，与杭州的温婉秀美截然不同，更显雄浑苍茫。她抬起手，轻轻拨开面前的珍珠流苏，露出一双沉静如水的明眸，凝视着这片她未来将要生活、或许还要倾注心血的土地。

船行平稳，她的内心却并非毫无波澜。离故乡越远，肩头那名为“责任”的担子便越清晰。她知道，自己就像这船上装载的一件最珍贵的礼物，被祖父用来结盟，被未来的夫君用来彰显实力。但她绝不甘心只做一件礼物。

她想起临行前，祖父最后对她说的话：“元华，此去洪州，好自为之。刘澈，非常人也。望你……不负我钱氏门风。”

“非常人也……”钱元华轻声重复着，目光投向江水前方，仿佛要穿透千山万水，提前看到那个在洪州等待着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