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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唐,开局拥有800魏博牙兵 第5章 张虔裕

作者:火华最爱火鸡面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2-07 12:19:07

三日后的傍晚,魏州城西,毗邻运河的一处偏僻校场。

与牙兵主力大营的喧嚣奢靡不同,这里显得冷清许多。校场边缘的武器架有些凌乱,场地上满是车马碾过的泥泞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湿腥气和淡淡的马粪味。这里通常是负责辎重转运、地位不高的外围部队操练之地。

刘澈在刘金的引领下,远远便看到了那个身影。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那人并未披甲,只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战袍,正独自一人,在校场一角反复练习着马槊的刺击动作。他的动作并不花哨,每一次直刺、回抽都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近乎苛刻的标准,槊尖破空,发出稳定而锐利的“呜呜”声。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在初春的寒风中蒸腾起淡淡的白气。

他便是张虔裕,刘金口中的那个“有勇有谋,却不太会钻营”的队正。

“大哥,你看,”刘金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几分佩服,“虔裕兄弟就是这样,有空就练,从不懈怠。他手下那百十号人,也被他操练得服服帖帖,比好些个指挥使的亲兵都像样。”

刘澈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张虔裕。此人身形不算特别魁梧,但四肢匀称,动作间协调性极佳,显然是下了苦功的。更重要的是,他那专注而坚定的眼神,与营中多数牙兵醉生梦死或骄横跋扈的目光截然不同。

“走,过去看看。”刘澈说道。

两人走近的脚步声惊动了张虔裕。他收槊而立,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刘金和刘澈。他认得刘金,对刘澈也有所耳闻,脸上并未露出太多惊讶,只是抱拳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平稳:“刘伙长,刘校尉。”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既无巴结,也无轻视。

刘金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张虔裕的肩膀:“虔裕兄弟,练着呢?给你引见一下,这位是刘澈校尉,我的同宗,也是条真汉子!”

刘澈拱手还礼:“张队正,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下无虚。”

张虔裕淡淡一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校尉过奖了。区区一个队正,操练些粗浅把式,何来大名可言。”他目光扫过刘澈腰间的佩剑和沉稳的气度,心中微动,这位近来声名鹊起的刘校尉,似乎与寻常牙兵将领不同。

刘澈没有接他的自谦之词,反而走上前,目光落在张虔裕手中的马槊上。这是一杆制式马槊,木杆因为长期握持已变得光滑,槊刃保养得极好,寒光闪闪。

“槊,百兵之贼,亦是王者之兵。”刘澈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冰冷的槊刃,语气带着欣赏,“非心志坚定、膂lu力悠长者不能擅用。张队正能将其练到如此地步,佩服。”

张虔裕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军中使槊者不少,但能一眼道出槊之精髓的却不多。他看向刘澈的目光多了几分认真:“校尉懂槊?”

“略知一二。”刘澈笑了笑,话锋却悄然一转,目光也变得幽深起来,“不过,再好的槊术,若无名主赏识,无可用武之地,终是明珠蒙尘。就如同张队正一身本事,却屈居于此,整日与辎重粮草为伍,岂不可惜?”

张虔裕握着槊杆的手微微一紧,脸上的淡然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这句话,精准地戳中了他心中最大的郁结。他自问才能不逊于任何同僚,却因不喜逢迎,不善经营,至今仍是个管理辅兵和辎重的队正,空有一身抱负,无处施展。

刘金在一旁适时插话,语气带着愤愤:“可不是嘛!虔裕兄弟的本事,我是知道的!带兵、打仗都是一把好手!就是……唉!”他重重叹了口气,未尽之语,三人心知肚明。

张虔裕沉默了片刻,夕阳将他半张脸映得通红。他抬起头,看向刘澈,目光中带着探究和一丝压抑已久的不甘:“校尉此言何意?莫非有门路提携卑职?”

刘澈没有直接回答,他转过身,面向运河。河水在夕阳下泛着粼粼金光,流向未知的南方。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洞穿时局的力量,缓缓响起,仿佛不是在回答张虔裕的问题,而是在陈述一个即将到来的事实:

“提携不敢当。只是觉得,这魏博的天,快要变了。龙蛇起陆,大浪淘沙,或许用不了多久,便是英雄用武之时。”

他顿了顿,侧过头,目光如电,扫过张虔裕瞬间凝重的脸庞,抛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预言”:

“我观天象,嗅风气,恐不出数年,汴帅朱全忠,便将行那……‘禅让’之事了。”

“禅让”二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张虔裕耳边!这分明是指朱温将要篡唐自立!

张虔裕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澈。此等大逆不道、关乎天下归属的惊天之语,岂是一个小小牙兵校尉能随意断言,又岂是这偏僻校场该谈论的话题?

然而,刘澈的语气是那般笃定,眼神是那般深邃,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事实。

校场上,寒风掠过,卷起几片枯叶。张虔裕握着马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张虔裕失声低呼,手中的马槊差点脱手。他猛地向前一步,目光如鹰隼般死死盯住刘澈,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本能的不信而变得尖锐:“刘校尉!慎言!此等……此等大逆不道之言,岂可妄加揣测!朱全忠虽权倾朝野,然唐室……”

他想说“唐室犹存”,想说“天下藩镇岂能坐视”,但话到嘴边,看着刘澈那平静得可怕的眼神,再看看一旁刘金虽然同样震惊却对刘澈流露出深信不疑神情的脸,后面的话竟噎在了喉咙里。他不是那些只知享乐的普通牙兵,他对天下大势自有观察。朱温的野心,早已是司马昭之心,只是无人敢如此**裸、如此笃定地宣之于口。

刘澈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他需要的就是这种震撼,击碎张虔裕固有的认知,才能植入新的可能性。

“唐室?”刘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苍凉,“张队正,你我都清楚,自黄巢乱后,这李唐天下的天命,还剩几分?如今的长安,不过是个空壳,真正的权柄,早已在汴梁。朱全忠扫清宦官,屠戮清流,迁都洛阳,步步为营,所为者何?难道真是为了做那中兴名臣吗?”

他每说一句,张虔裕的脸色就白上一分。这些都是事实,血淋淋的事实,只是平日里被刻意忽略了。

“至于天下藩镇……”刘澈目光扫过运河上往来的零星船只,语气带着一丝不屑,“河东李公(李克用)与朱温是生死大敌,然其孤悬北地,难以干预;凤翔李茂贞、西川王建之流,守户之大耳,岂敢直面汴梁兵锋?其余诸镇,或苟安,或早已依附。朱温篡唐,已是箭在弦上,无人能阻,亦……无人愿阻!”

这番话,如同重锤,一下下敲打在张虔裕的心头。他不得不承认,刘澈的分析,冷酷而精准,直指问题的核心。他一直以来的郁结,除了个人不得志,何尝没有对这混乱时局、对强权践踏纲常的无力感?

“可是……”张虔裕声音干涩,仍试图抓住些什么,“即便……即便真如校尉所言,朱温篡逆,又与我这魏博一小队正有何干系?届时,无非是换一面旗帜,我等依旧当兵吃粮……”

“当兵吃粮?”刘澈猛地打断他,眼神骤然变得锐利无比,仿佛能穿透他的内心,“张队正,你甘心吗?甘心一身本事,就此埋没?甘心看着这天下,落入弑君篡位之徒手中,而你只能随波逐流?”

他向前一步,逼近张虔裕,声音低沉而充满压迫感:“朱温篡唐,天下必乱!旧秩序崩坏,正是英雄崛起之时!但这英雄,未必是他朱全忠!也未必……不能是你我!”

张虔裕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澈。他从刘澈眼中看到的,不再是简单的同僚之情,也不是对财富的贪婪,而是一种……一种他从未在任何牙兵将领眼中见过的,炽烈的野心与庞大的格局!

“校尉……你……”张虔裕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刘澈不再看他,转而望向南方,语气变得悠远而坚定:“朱温篡唐之日,便是天下彻底分崩离析,群雄并起逐鹿之时。届时,目光短浅者,只知在河北这一亩三分地争抢;而有识之士,当放眼更广阔的天地!”

他猛地回身,目光如电,再次锁定张虔裕:“南方!吴越钱镠,稳扎稳打;淮南杨行密,虎踞江淮;江西钟传,亦非池中之物!更有荆南、楚地……那里,才是未来数十年,真正的龙兴之地,大有可为!”

张虔裕彻底愣住了。刘澈的思维跳跃得太快,从朱温篡唐,一下子跳到了遥远的南方,跳到了……龙兴之地?他到底想干什么?

刘澈似乎看穿了他的疑惑,终于图穷匕见,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力:“张队正,留在魏博,无论将来是罗绍威继续当家,还是朱温派人接手,你我这类不肯同流合污、又知晓内情之人,会是什么下场?是兔死狗烹,还是被推上前线当炮灰?”

他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又指向南方:“而南下!凭借你我的勇略,投效明主,或自成一方势力!那里有未经战火充分蹂躏的富庶土地,有可供施展的广阔舞台!男儿一世,难道不想凭手中马槊,为自己,为追随你的兄弟,搏一个封侯拜将、青史留名?!”

“封侯拜将……青史留名……”张虔裕喃喃地重复着这八个字,每一个字都像重鼓敲在他的心坎上。这是他深埋心底,连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梦想。如今,被刘澈如此**裸、如此充满激情地描绘出来。

他看着刘澈,这个年纪似乎比他还小一些的同宗校尉。他看不清刘澈的底细,看不懂他为何有如此惊人的“预言”和见识,但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强大的自信和一种……仿佛能穿透迷雾,看清未来的力量。

刘金在一旁适时低吼道:“虔裕兄弟!还犹豫什么?!大哥看得起咱们,带咱们去搏前程!总好过留在这里等死,或者浑浑噩噩一辈子!”

张虔裕握紧了手中的马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内心的挣扎达到了顶点。理智告诉他,刘澈的计划风险巨大,近乎疯狂;但内心深处那股被压抑太久的不甘与抱负,却被彻底点燃了。

夕阳终于完全沉入地平线,校场陷入昏暗。张虔裕抬起头,眼中最后一丝犹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校尉……此言,当真?”

刘澈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他迎上张虔裕的目光,斩钉截铁,一字一句:

“字字无虚!若违此誓,天人共戮!”

夜色如墨,悄然浸染了校场。最后一丝天光隐去,只有运河微弱的水声和远处军营隐约传来的喧嚣,衬托得此地愈发寂静。刘澈那句“字字无虚!若违此誓,天人共戮!”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在张虔裕心中激荡起巨大的回响,随后,一切又归于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张虔裕没有再问。他缓缓将手中的马槊横举,槊尖在昏暗中闪烁着一点寒星。他没有看刘澈,而是凝视着那点寒光,仿佛在凝视自己过往所有的憋屈、不甘,以及那被刘澈强行撕开一角、显露出惊心动魄景象的未来。

时间仿佛凝固了。刘金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张虔裕,手不自觉按在了刀柄上,生怕这位性子执拗的兄弟最终选择拒绝,那后果……不堪设想。

刘澈却依旧平静地站着,仿佛刚才发下重誓的不是他。他给了张虔裕思考的时间,这是一种自信,也是一种对人才的尊重。他深知,对于张虔裕这类有原则、有思想的人,逼迫无用,唯有让其内心真正信服。

终于,张虔裕动了。

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马槊猛地向下一顿,槊纂深深插入潮湿的泥地之中,发出“噗”的一声闷响。这个动作,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仿佛将过去的某种坚持或犹豫,就此钉死在此地。

然后,他转过身,面向刘澈。在浓重的夜色里,他的面容模糊,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炭火。

“校尉。”张虔裕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沉稳,“我张虔裕,寒门出身,无甚背景,空有一身不甚高明的武艺和几分不合时宜的迂腐。蒙校尉不弃,以这等惊天之秘、肺腑之言相告,更许以远大前程……”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也似乎在压下翻腾的心绪。

“……虔裕,并非不识时务之辈。校尉所言种种,虽骇人听闻,然细思之下,句句在理,直指这乱世根源。留在魏博,确如校尉所言,不过是苟延残喘,终难逃棋子的命运。我……不甘心!”

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低吼出来,带着积压已久的愤懑。

“男儿生于天地间,纵不能如卫霍建功绝域,亦当凭手中兵刃,护一方安宁,搏一个问心无愧!校尉目光如炬,志在千里,所指南方,或许正是我辈挣脱这河北泥潭,真正施展抱负之地!”

他后退一步,整理了一下旧战袍,然后,对着刘澈,躬身,抱拳,行了一个极其郑重、标准的军礼。这个礼,不同于之前同僚间的见礼,而是下属对主将的礼仪。

“承蒙校尉信重,张虔裕……愿效犬马之劳!此生此槊,任凭驱策,绝无二心!若有违背,天人共诛!”

他猛地拔出插入土中的马槊,双手横托,举到刘澈面前。这是交出兵权的象征,是武人最彻底的投效。

刘澈看着眼前这杆沉甸甸的马槊,又看向张虔裕那在夜色中坚毅如石刻的脸庞,心中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真正得到了一个难得的将才,而不仅仅是又一个打手。

他没有立刻去接槊,而是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稳稳托住了张虔裕行礼的双臂,将他扶起。

“虔裕兄!”刘澈的称呼变了,语气诚挚而有力,“我得虔裕兄,如高祖得韩信,光武遇吴汉!何愁大业不成!此后,你我兄弟相称,共谋前程!”

他这才接过那杆马槊,入手沉重,但他握得极稳。这不仅是武器,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和责任。

“大哥!”张虔裕顺势改口,心中最后一丝隔阂也烟消云散,涌起的是一种遇到明主、得以施展抱负的激动与使命感。

一旁的刘金见状,大喜过望,上前用力拍了拍张虔裕的肩膀:“好!太好了!虔裕兄弟,以后咱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刘澈将马槊递还给张虔裕,沉声道:“此事绝密,非同小可。虔裕,你麾下兵马,可能确保如臂使指?”

张虔裕接过槊,目光坚定:“大哥放心!我手下儿郎,皆是多年同生共死的兄弟,信得过!只需我一声令下,赴汤蹈火,绝不皱眉!”

“好!”刘澈点头,“眼下,一切如常,暗中整备,囤积粮草,检修器械,尤其是马匹。具体时机,等我号令。”

“明白!”张虔裕和刘金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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