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冉闵，魂定中原 第53章 刃见锋芒

南岸的芦苇荡，在黎明前最凛冽的寒风中发出持续不断的沙沙轻响，巧妙地掩盖了黑甲死士们压抑到极致的喘息和因寒冷而无法控制的牙齿打颤声。冰冷的江水早已浸透了内衬的衣物，那寒意如同附骨之疽，即便上岸后进行了紧急处理，依旧如同无数根冰针，深深扎入骨髓，难以驱散。但此刻，没有人在意这些**的痛苦。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如同礁石般半蹲在芦苇丛边缘的慕容翰身上，等待着他那决定下一步命运的指令。他们的眼神，如同潜伏在草丛中、锁定了猎物的恶狼。

慕容翰半蹲着，身体尽量压低，如同即将扑击的猎豹。目光如最精准的尺规，扫视着不远处那道蜿蜒的堤岸。那里，每隔百步左右，便矗立着一座简陋的、在寒风中显得有些摇摇欲坠的木质哨楼，楼上有蜷缩着的身影，偶尔会迷迷糊糊地探头张望一下看似平静的江面，又很快缩回去，靠着背风处打盹。显然，在这寒冷的后半夜，尤其是经历了前线的“大捷”和重阳的松懈后，这些最前沿哨兵的警惕性已然降到了可怜的最低点。更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如同坟茔般寂静的营帐轮廓和零星摇曳、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篝火火光，那是江东军设置在此处的一处前沿营区，规模不小，但此时却沉浸在一种不设防的沉睡之中。

甲队，清除左翼三座哨楼。乙队，右翼两座。丙队，随我居中策应，清除可能出现的巡逻队，并占领前方那个隘口，控制连接江岸与主营区的那条泥泞小路。”慕容翰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冰冷的匕首，清晰传入身边几位队正的耳中。“动作要快，要绝对的静。优先弩箭封喉，确保瞬间毙命，短刃补刀，不得发出任何可能惊动营区的声响。如非必要，不见血。”

命令被无声而迅速地传递下去。五百先锋锐士，如同融化的墨汁渗入沙地，无声无息地分成了数股，利用芦苇丛、土坎和一切可供利用的地形阴影，向着各自被分配的目标，如同真正的幽灵般潜行而去。

慕容翰亲自带领丙队，目标直指那条如同咽喉般连接着江岸与主营区的泥泞小路，以及路上任何可能出现的巡逻队。他们如同暗夜中行走的狸猫，脚步轻捷得几乎听不到声音，特制的靴底与地面接触，只发出极其细微的摩擦声，被风声完美掩盖。黑色的甲胄与昏暗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很快，预料之中的情况出现了。一队五人组成的江东巡逻队，打着哈欠，缩着脖子，将长矛当做拐杖，沿着小路蹒跚而来。他们显然并未料到，致命的危险会从他们认为最安全的江岸方向而来，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内陆一侧，防备着可能从陆路来的袭击，对身后那滔滔江水，几乎毫无戒心。

咻咻咻——

轻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机括震动声几乎微不可闻。数支弩箭从不同角度、极其精准地射出，瞬间没入了巡逻队士兵的咽喉或面门要害。他们连一声闷哼都未能发出，便如同被抽去了骨头的麻袋，软软地倒地。丙队队员如同鬼魅般迅速上前，两人一组，将其尸体拖入旁边的芦苇丛深处隐藏，并有人用随身携带的泥土和枯草，快速清理掉地上可能存在的血迹。整个过程干净利落，如同演练了千百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与此同时，左右两翼也传来了任务完成的、极其轻微的特定鸟鸣信号。甲队和乙队的行动同样干净利落，高效得令人心悸。哨楼上的哨兵在睡梦或懵懂中便被解决，连示警的锣鼓都未曾有机会敲响。死亡的阴影，悄然笼罩了这段江岸。

在亲自检查并确认一座哨楼已被肃清时，慕容翰登上了这简陋的木质结构。哨楼内颇为简陋，一名被弩箭精准射穿喉咙的哨兵歪倒在墙角，怀里似乎揣着什么东西。慕容翰心中一动，上前取出，借着从了望口透进的、极其微弱的天光一看，竟是一本手抄的、纸质粗糙的《玄甲军阵法浅析》！书页粗糙，字迹歪斜稚嫩，显然是江北刊印后流传过来的盗版书，其中还有不少明显的谬误和想当然的臆测之处，例如将玄甲军的重步兵阵型误解为纯粹的防御，而忽略了其强大的反冲击能力。

慕容翰嘴角勾起一抹冷峭而不屑的弧度。连最底层的哨兵都在偷偷研习、试图模仿我军的战法，看来王尚书不遗余力的文化渗透、舆论宣传与心理攻势，效果已然开始显现，甚至深入到了敌军基层。只是，这纸上谈兵，管中窥豹，又岂能真正窥见我玄甲军战法之精髓与魂魄？他将这粗劣的书册随手丢弃在地，不再理会。这小小的插曲，更坚定了他此战的信念。

登陆场被成功肃清，并且占领了一处可以扼守小路、有效监视主营区动静的隘口。慕容翰立刻派出身手最敏捷的信号兵，向后续正在渡江或即将靠岸的部队，发出代表“登陆场安全，可以靠岸”的预定信号。

随着第二、第三批死士陆续在黑暗的掩护下抵达南岸，这片滩涂区域的力量在悄然增强。后续部队不仅带来了生力军，更重要的是，他们带来了此次“内部开花”行动的关键——那些经过防水处理、威力巨大的震天雷与其他爆破装置。

负责爆破的工兵小队，在先锋的严密掩护下，如同真正的影子，向江东军的主营区核心区域摸去。他们的目标明确而致命——粮草堆积区、武库、马厩、以及中军指挥区域附近的关键设施。

主营区虽然规模不小，但此时的戒备远不如战时，甚至比平时更为松懈。连续多日的“西线大捷”假象，让包括此处在内的许多江东驻军都产生了严重的懈怠心理，认为威胁远在西线。加上后半夜正是人体最为困倦、警惕性最低之时，巡逻的间隔变得很长，哨兵的精神涣散，许多营帐内传来如雷的鼾声。

工兵们利用营帐投下的阴影、堆积的杂物和车辆的遮挡，避开零星的、昏暗的灯火，悄无声息地接近了目标。粮仓区域，巨大的草垛和粮囤在黑暗中如同沉睡的巨兽般连绵。守卫的士兵抱着长矛，靠在粮囤边，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解决守卫。”

检查引信，设定引爆时间。”

埋设震天雷，重点位置，粮囤底部承重结构，草垛中心……定时，统一于子时三刻！”

命令被无声地、精准地执行。两名黑甲士兵如同鬼魅般贴近打盹的守卫，匕首寒光一闪，便完成了无声的处决，将其尸体拖入阴影。工兵们则如同最熟练的矿工，迅速在粮囤底部、草垛深处、以及支撑结构的关键点，小心翼翼地安置好一个个油布包裹的震天雷，调整好精确的延时引信。他们的动作熟练而精准，没有一丝多余，这是经过无数次模拟训练、将每一个步骤都融入本能的结果。

不仅仅是粮仓，武库附近、马厩周边的草料堆、甚至中军大帐不远处的辎重堆放点，都出现了这些黑甲工兵如同死神般的身影。他们如同散布死亡与毁灭种子的使者，将足以引发连锁反应、造成巨大混乱与破坏的引信，悄无声息地埋设在了江东军营的要害之处，如同将毒刺扎入了巨兽的心脏与关节。

整个过程，除了极少数不可避免的、轻微到可以忽略的声响外，几乎没有引起任何警觉。偶尔有起夜的士兵迷迷糊糊地看到黑影晃动，还以为是同袍或者自己睡眼惺忪产生的错觉，揉揉眼睛，嘟囔两句，便又钻回了温暖的营帐，继续那或许永远无法醒来的梦。

刃已出鞘，锋芒初露。三千死士，如同致命的病毒，在江东军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已然成功地渗透进了其肌体内部，并将那足以致命的毒素，精准地注入了其心脏与各个关节。子时三刻，将是一个引爆炸药、同时引爆混乱与毁灭的时刻。而此刻，距离那个决定性的时刻，越来越近。南岸的夜空，依旧被黎明前的黑暗笼罩，但这黑暗之下，是即将喷发的、足以焚毁一切秩序与抵抗意志的烈焰。慕容翰潜伏在隘口的阴影深处，如同石像般一动不动，唯有那双眼睛，冰冷地注视着远处营区那些星星点点、如同鬼火般的灯火，眼神中没有任何温度。猎杀，才刚刚开始。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