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冉闵，魂定中原 第45章 决策西征

王猛的成功归来，以及他带回来的详实情报与那份直指人心的《长安父老望王师图》，如同一阵强劲的东风，瞬间吹散了邺城朝堂之上关于是否立即西征的最后一丝犹豫与阴霾。他带回来的，不仅仅是几卷地图和几份冰冷的报告，更是将遥远长安的脉搏、呼吸、痛苦与期盼，鲜活地、血淋淋地呈现在了帝国决策者的面前，让“收复关中”从一个战略目标，变成了一个不容推卸的道德责任和迫在眉睫的政治使命。

暖阁之内，气氛庄重而热烈，如同一个被投入了炽热炭火的青铜巨鼎，虽然表面肃穆，内里却涌动着激昂与期待。咸阳大捷（指情报上的突破）带来的兴奋与自豪感尚未完全平复，但所有与会者的目光，都已越过了咸阳的城头，灼灼地投向了西面那座更为庞大、也更具象征意义的千年古都——长安。巨大的北疆舆图铺陈在地，山川河流、城池关隘，纤毫毕现。冉闵、李农、张举、周威等帝国核心文武环立四周，目光灼灼，聚焦在地图之上。王猛虽面带倦容，多日奔波的风尘尚未完全洗去，但眼神清亮如寒星，手持一根细长的指示棍，立于图前，如同最精准的向导和最权威的解说者，为帝国的战争机器指引着明确的方向。

“陛下，诸位大人，”王猛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经过事实检验后不容置疑的信服力，开门见山，定下了基调，“臣此行观之，苻健所谓‘大秦’，根基浮浅，如沙上筑塔；矛盾丛生，如朽木蛀空！其败亡有必然之理，其速败亦有可乘之机！”他的话语，充满了战略上的自信。

细棍首先带着破空声，精准地点向潼关：“潼关天险，天下闻名，然其守将并非苻健绝对腹心，且氐羌守军心存芥蒂，管理亦有疏漏。臣留意到其东南角谯楼因年久失修，巡防间隔较长，尤其在子时过后，守备最为松懈。若能遣精干死士，趁夜色攀援，或利用其内部矛盾，制造小规模骚乱，吸引注意，里应外合，破此雄关，并非不可能。关键在于‘巧’与‘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棍尖随即毫不犹豫地滑向咸阳，重重一点：“此处乃长安西门户，然其城墙，实为此战最大突破口！”王猛语气加重，带着一种发现敌人致命弱点的锐利，“去年地震所致裂缝，苻健仅以泥土碎砖敷衍填补，外敷灰浆掩人耳目，可谓自毁长城！臣曾亲往探查，城西南段数处，内部空洞，可伸入拳，根基松动，形同虚设。若以精锐步兵，配以冲车、掘壕器具，集中全部火力，猛攻此段，墙体必垮！此举可绕开敌军重兵布防的正面，避实击虚，直插长安侧翼，打乱其整个防御部署！”

接着，他重点剖析长安城内敌我态势，棍尖在长安模型上空划过：“长安守军，号称五万，实则苻健本部氐军约三万，姚弋仲羌军近两万，分驻城东、城西，互成掎角却互不信任，甚至互相提防。经臣此番运作，尤其祭天‘龙影’事件后，二人嫌隙已深，势同水火。姚弋仲称病不朝，其子姚襄频繁联络羌豪与不满苻健的氐人小部，其心叵测。我军若至，兵临城下，姚弋仲极大可能按兵不动，坐观成败，保存实力，甚至……”王猛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若我军施压得当，外交许以利益，陈说利害，其阵前倒戈亦非奢望。至少，可使其不敢全力助苻健守城。”

最后，他的棍尖精准而稳定地点在沙盘上标注的武库位置：“长安武库，守备森严，乃敌军命脉所在。然其子时换防有一刻钟空隙，守将苻黄眉贪财好色，已有可乘之机。而最关键者……”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冉闵和李农等人，语气带着一丝戏剧性的凝重，“臣已得太学遗老伏生所献——武库备用钥匙及通行令牌之拓印！”此言一出，尽管早有心理准备，满座依然皆惊！响起一片低低的抽气声。这意味着，一旦需要，魏军有可能绕过强攻，直捣黄龙，瘫痪甚至夺取长安守军的装备中枢！“若能派奇兵或内应，据此钥线索，伺机控制或焚毁武库，长安守军军心必溃！不战自乱！”

王猛的分析，层层递进，逻辑严密，将苻健政权的军事弱点、内部矛盾、民心向背剖析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他不仅指出了敌人的“病根”，更开出了具体的、具有极强操作性的“药方”。李农、周威等将领听得目光炯炯，不时点头，心中已开始盘算具体的兵力调配、主攻方向和各部协同的战术细节。

冉闵端坐于上，面容沉静如水，但眼中闪烁的光芒和微微前倾的身体显示他内心的激荡与赞许。他待王猛陈述完毕，缓缓起身，走到舆图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的目光扫过潼关、咸阳、长安，最终再次定格在那幅由顾恺之含泪绘制的《长安父老望王师图》上。画中那些翘首以盼、眼神充满渴望与哀求的百姓面孔，与王猛冰冷的战略分析、精准的战术建议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股无可抗拒的、混合着道义与力量的历史洪流。

“景略此行，居功至伟！”冉闵的声音打破沉寂，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在暖阁内回荡，“尔等带回的，不仅是克敌制胜的情报，更是关中百万黎民之心！是天道人心！”他转向众臣，语气斩钉截铁，如同铁锤砸在铁砧上，迸发出火星：“苻健掘渭水，祸害苍生；据长安，妄自称尊；内部分崩，民心尽失；倒行逆施，人神共愤！此獠不除，天理难容！关中不复，朕寝食难安！”

他目光如炬，扫过每一位重臣的脸，仿佛在检阅他们的决心：“如今，慕容初平，东北暂安。国库虽非丰盈，然将士用命，民心渴盼王师！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手，岂容迟疑？岂能坐视？”

“李农！”

“臣在！”李农踏步出列，声音洪亮。

“即日起，由你全权负责，全力筹措西征所需粮草、军械、辎重！命并、司诸州全力协运，沿河设立中转粮仓，务必保障大军供给，畅通无阻！若有延误，唯你是问！”

“臣遵旨！必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重托！”李农肃然领命，感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

“周威！”

“末将在！”周威声若洪钟，甲叶铿锵。

“依景略所呈情报，即刻着手整训精锐，重点研讨潼关突袭、咸阳破城之具体战法！从各军之中，给朕精选熟悉山地、夜战之勇士，组建先遣锐士营，严加操练，以待调用！”

“得令！末将定练出一支尖刀，直插敌人心脏！”周威眼中战意熊熊，跃跃欲试。

“张举！”

“臣在！”张举躬身应道。

“严密监控慕容部及东北诸胡残余动向，西征期间，绝不容后方有失，确保邺城安稳！同时，配合景略，继续对姚弋仲部进行渗透、策反，利用一切渠道，加深其与苻健之矛盾！此事关乎战局，务必谨慎机密！”

“臣明白！定当缜密行事，确保万无一失！”张举深知此任之重，郑重回答。

一道道命令从暖阁中发出，清晰、果决、高效。整个大魏帝国的战争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明确的目标轰鸣起来。兵马的调动，粮草的集结，军械的补充，情报的传递……一切都围绕着同一个核心目标：西征！平定关中！克复长安！

冉闵最后看向王猛，眼神中充满了无限的信任与期许，那是对国士的倚重：“景略，你熟悉关中情势，深知苻秦虚实，此番谋划，更是高瞻远瞩。西征大军，你需参赞军机，随朕一同出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臣，万死不辞！”王猛深深一揖，心中豪情与责任感交织。他知道，他在长安城中播下的火种，即将由大魏的铁骑与陛下的天威，将其燃成燎原之势，焚尽一切胡虏阴霾，光复那片饱受蹂躏的汉家故土。决策已定，剑指长安，一场决定关中命运、乃至影响整个北方格局的大幕，正缓缓拉开，历史的车轮，开始加速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