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柳氏集团顶楼,曾经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地方,如今每一寸空气都仿佛凝结着冰冷的绝望。柳如烟坐在宽大的总裁椅上,却感觉如同坐在针毡之上。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件,是萧山步步紧逼留下的烂摊子,每一个数字都像在嘲笑她昔日的愚蠢。
可这些商业上的危机,比起她心底那片早已冰封的荒原,竟显得微不足道了。
从谷景镇回来后,她便病了一场。高烧不退,梦里反复出现姬子卿那双平静无波、却比万年寒冰更冷的眼睛。他站在那片金色的稻田前,身后是静谧的湖泊与苍翠的竹林,而她,只能像个卑劣的窥视者,隔着无法逾越的距离,看着他转身,留给她一个决绝的背影,以及那句透过旁人传达的、不带丝毫温度的“请回吧”。
“私人时间,不见客。”
“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
“请回。”
这些简短的话语,如同最锋利的冰刃,在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反复凌迟。没有怒吼,没有斥责,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就是这样纯粹的、彻底的冷漠。仿佛她柳如烟,这个曾与他同床共枕数年的妻子,于他而言,与路上任何一个陌生的乞讨者并无区别,甚至……更惹他厌烦。
她记得离婚前夕,自己曾歇斯底里地指责他:“姬子卿!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你根本不懂我!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你就是一个依附我们柳家的废物!”
当时他是怎么回应的?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神里是一种她当时无法理解、如今想来却痛彻心扉的……沉寂。那不是默认,那是一种彻底的失望与放手。
原来,当一个人真的不在乎了,连恨都是一种奢侈。他给予她的,是比恨意更残忍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将她彻底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除干净。
病中的柳如烟,意识模糊间,脑海里不受控制地翻涌起过往的片段。
她想起刚结婚时,她因为应酬喝得胃痛,是他连夜跑遍半个京都,买来她最喜欢的那家老字号粥铺的热粥,小心翼翼地喂她喝下,守了她一夜。
她想起她有一次随口抱怨办公室的椅子不舒服,第二天,他就默默给她换上了符合人体工学的定制座椅。
她想起无数个深夜,她带着一身酒气和商场的疲惫回到家,总能看见客厅那盏温暖的灯,和灯下那个安静等待的身影。他或许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只会递上一杯温水,轻声说:“累了就早点休息。”
这些被她忽视、被她视为“理所应当”、甚至被她鄙夷为“毫无男子气概”的细节,如今回想起来,每一个画面都像裹着蜜糖的毒药,甜蜜的假象褪去后,只剩下穿肠腐骨的剧痛。
她曾经拥有过什么?她曾经拥有过一个男人最纯粹、最笨拙却也最真诚的温柔。他把一颗心捧到她面前,她却嫌它不够华丽,不够刺激,亲手将它摔在地上,碾得粉碎。
而如今,那个男人将他所有的智慧、能力与光芒展露给世界,吸引了无数像李寒霜那样精明女人的目光,他却将那份她曾不屑一顾的温柔,给了另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孩。
“啊——!”柳如烟从噩梦中惊醒,浑身被冷汗浸透,心脏剧烈地抽痛着。黑暗中,她蜷缩起来,抱着冰冷的双臂,泪水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极致的悔恨,是无声的。
身体稍有好转,柳如烟强迫自己回到公司处理事务。她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商业杂志的封面,是姬子卿在某个国际科技论坛上的照片。他穿着合体的深色西装,身姿挺拔,俊美无俦的脸上是运筹帷幄的从容与自信,与记忆中那个在家中被她呼来喝去、沉默寡言的男人判若云泥。报道里充斥着对“圆周率”和“启智”算法的赞誉,称他为“改变时代的智者”。
“智者……”柳如烟咀嚼着这两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她这个曾经嘲笑他是“书呆子”、“废物”的前妻,如今却要靠着阅读关于他的报道,才能窥见他世界的一角。这何其可悲!
更让她心如刀绞的是,一些财经花边新闻,竟然拍到了李寒霜频繁出入圆周率公司在京都的办事处,标题暗示着宾果传媒与圆周率可能达成深度合作,甚至暧昧地提及李寒霜对姬子卿的“欣赏”。
连李寒霜那样眼高于顶的女人,都放下了身段,千方百计地想要靠近他。而她,这个曾经名正言顺拥有他的女人,却连见他一面都成了奢望。
强烈的对比,像一把烧红的铁钳,烫在她的尊严和心脏上。她不仅失去了他,还在失去他的过程中,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萧山的逼迫越来越紧,柳氏集团的资金链濒临断裂,几个核心高管也萌生去意。走投无路之下,柳如烟再次鼓起勇气,拨通了那个她烂熟于心的、属于韩博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韩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公式化:“您好,柳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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