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里的江湖 第4章 原来“敌人”也可以是朋

内测用户的“刁难”与赵妍的意外援手

林小满抱着一摞用户问卷回到工位时，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招募内测用户的任务比她想象中难十倍——原本以为发个招募链接就能坐等报名，没想到老用户们要么觉得“测试就是当小白鼠”，要么嫌填问卷麻烦，两天下来只收到三十几份有效报名，离周明远要求的两百人差了一大截。

“小师妹，又去‘求爷爷告奶奶’啦？”王鹏端着咖啡路过，看到她桌上散落的问卷，忍不住打趣。

林小满把笔往桌上一扔，垮着脸：“鹏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都说破嘴皮了，人家要么说没时间，要么直接把我当推销的拉黑，太难了！”她指着问卷上的某一行，“你看这位阿姨，说‘你们App要是能帮我抢超市鸡蛋优惠券，我就测’，我哪有这本事啊……”

王鹏凑过来看了看，乐了：“这你就不懂了，阿姨们的需求才是真刚需。要不你跟周扒皮申请，加个‘社区优惠’板块？说不定还能成项目亮点。”

“别闹了，”林小满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周经理昨天还说‘功能不能贪多，先把核心体验做好’，我敢提这个，他能把我发配到茶水间刷杯子。”

正说着，李薇踩着高跟鞋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份精致的策划案，瞥了眼林小满的问卷，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小满，招募进度怎么样了？市场部这边可是等着内测数据做推广方案呢。”

林小满心里咯噔一下。李薇这话听着是关心，实则是施压——要是因为她的进度拖了市场部的后腿，周明远第一个饶不了她。

“还……还在努力，争取今天凑够人数。”她硬着头皮说。

李薇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时却故意把策划案“啪”地一声放在桌上，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见。林小满瞥见封面上“盛华生活推广方案（李薇 主笔）”几个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同样是项目组的人，李薇已经在写推广方案了，自己却还卡在用户招募这一步，差距也太大了。

“别理她，”王鹏压低声音，“李薇就这德行，喜欢踩着别人显自己能耐。要不我帮你在我们部门吆喝吆喝？运营部的老员工说不定愿意帮忙。”

“真的可以吗？”林小满眼睛一亮。

“试试呗，”王鹏掏出手机，“我发个内部群问问。不过先说好了，他们要是提什么‘测试完给奶茶’的要求，你可得请客。”

“没问题！别说奶茶，请火锅都行！”林小满立刻来了精神。

王鹏的消息发出去没多久，还真有几个运营部的同事报名，甚至有人主动帮她转发到其他部门的群里。林小满一边忙着登记信息，一边在心里把王鹏夸了八百遍——果然还是老部门的人靠谱。

可到了下午五点，报名人数刚过一百五，离两百还差一大截。林小满看着周明远办公室的门，心里越来越慌。她咬咬牙，决定去求助最后一个人——赵妍。

虽然在运营部时被赵妍怼过好几次，但她知道赵妍人脉广，说不定有办法。只是……去敲那扇门需要莫大的勇气。

她攥着用户名单，在赵妍的工位前徘徊了三圈，才终于鼓起勇气：“赵……赵主管，您现在有空吗？”

赵妍正在改一份文案，头也没抬：“说事。”

“就是……‘盛华生活’要搞内测，还差五十个用户，您看您认识的人里有没有愿意帮忙的？就填个问卷，测试时提提意见就行。”林小满的声音越来越小，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

赵妍终于停下笔，抬眼看她：“周明远让你负责这个？”

“嗯。”

“连个人都招不齐，你这工作怎么做的？”赵妍皱起眉，语气一如既往地冲。

林小满的脸瞬间红了，眼眶有点发热：“我……我尽力了，可是好多人不愿意……”

“尽力？”赵妍把笔往桌上一放，“职场上只看结果，没人听你说‘尽力’。”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小满手里的名单，“你这名单里，三十五岁以上的用户占比不到10%，‘盛华生活’的目标用户里有不少是家庭主妇和中年群体，你只盯着年轻人招募，能招够才怪。”

林小满愣住了。她还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光顾着凑人数，压根没想过用户画像的匹配度。

“可……可我不认识那么多中年人啊。”她小声说。

赵妍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我把你拉进公司的家属群，里面全是员工家属，年龄段正好符合。你自己去发招募信息，态度好点。”

“家属群？”林小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太麻烦您了……”

“少废话，”赵妍已经把她拉进了一个名为“盛华家属互助群”的微信群，“赶紧发信息，再磨磨蹭蹭今晚别想下班。”

林小满看着群里几百个头像，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她赶紧编辑了一条诚恳的招募信息，配上简单的测试说明发了出去。没想到刚发出去十分钟，就有二十多个人报名，还有人主动问“能不能让家里老人也参与”。

“赵主管，太谢谢您了！”林小满激动得语无伦次，“我请您喝奶茶吧！”

赵妍摆了摆手，重新拿起笔：“赶紧干活去，别在这儿碍眼。对了——”她突然开口，“测试时多盯着点中年用户的反馈，他们对操作便捷性和实用性的要求最高，别到时候技术部又说‘用户没说清楚需求’。”

“好的！我记住了！”林小满用力点头，抱着名单脚步轻快地跑回工位。

当天晚上七点，内测用户终于凑够了两百人。林小满把名单整理好发给周明远，长长地舒了口气，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响。

她刚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手机就收到一条微信，是赵妍发来的，只有一张图片——一杯珍珠奶茶的照片，配文：“少糖，谢谢。”

林小满看着屏幕，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这位“刀子嘴”主管，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第二天一早，内测正式开始。林小满守在后台，刷新用户反馈的频率比刷朋友圈还勤。一开始都是些“登录很顺畅”“界面挺清爽”的好评，她心里正美滋滋的，突然跳出一条尖锐的差评：

“什么破App？我想查小区附近的药店，搜了半天没结果，反而跳出一堆保健品广告！你们是想钱想疯了吧？@盛华生活小助手”

林小满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个“小助手”账号是她负责维护的，用户直接点名了。她赶紧去查，发现是搜索功能出了bug，把“药店”和“保健品”的关键词弄混了。

她刚想回复“抱歉，我们会尽快修复”，又一条差评弹了出来，是昨天报名的那位阿姨：“我想让儿子帮我代付水电费，怎么找不到入口？你们这App是给年轻人做的吧？不考虑我们老年人啊！”

紧接着，差评像雪片一样飞来：

“闪退了三次！什么破技术！”

“个人信息填了两遍都保存不上，垃圾！”

“说好的内测有奖励，骗人的吧？”

林小满的手指在键盘上抖个不停，手心全是汗。她想逐条回复，可新的差评还在不断增加，根本回复不过来。更要命的是，周明远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明显的怒意。

林小满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搜索功能和支付入口出了问题，技术部正在修复……”

“正在修复？”周明远指着屏幕，“用户都在骂街了，你告诉我正在修复？林小满，我让你负责用户反馈，就是让你眼睁睁看着他们骂我们的产品？”

“我……我在回复了，可是太多了……”林小满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让它掉下来。

就在这时，赵妍拿着一份文件走过，看到这场景，停下了脚步。她扫了一眼屏幕上的差评，又看了看林小满通红的眼睛，突然开口：“周经理，现在骂也没用。让技术部先出个公告，说明问题会在两小时内修复，再给每位内测用户发一张五元无门槛优惠券赔罪。小满，你把用户的问题分类统计，标重点给技术部，比在这儿一条一条回复管用。”

周明远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赵妍会帮腔，但他还是点了点头：“就按赵主管说的做。技术部，立刻开会！”

赵妍给了林小满一个“赶紧干活”的眼神，转身走了。

林小满像是被注入了一股力量，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开始快速整理用户反馈。她把“搜索bug”“支付入口”“闪退”等问题分类统计，用不同颜色标出紧急程度，半小时就整理出一份清晰的表格发给了技术部。

两小时后，技术部修复了所有bug，公告和优惠券也发了出去。后台的差评渐渐少了，开始有用户回复：“修复好了，不错，效率挺高。”“优惠券收到了，原谅你们了，继续加油！”

林小满看着那些回复，瘫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王鹏端着一杯热可可过来，放在她桌上：“吓坏了吧？我刚才在旁边都替你捏把汗。”

林小满拿起热可可喝了一口，甜丝丝的暖流从喉咙一直暖到心里。她看着赵妍的工位方向，她正低头改着文件，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鹏哥，赵主管是不是……其实人挺好的？”

王鹏笑了：“她啊，就是典型的‘面冷心热’。以前我们部门做活动，出了纰漏，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转头就自己通宵把问题解决了。她这脾气，在职场里容易得罪人，但真心想帮你的时候，从不藏着掖着。”

林小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想起赵妍帮她拉进家属群，想起她刚才那句解围的话，突然觉得这个总是凶巴巴的主管，像块外冷内热的石头，虽然硌人，却有沉甸甸的分量。

下午，周明远把林小满叫到办公室，递给她一杯咖啡：“上午……是我太急了。”

林小满惊讶地抬起头。她没想到周明远会道歉。

“你的用户问题统计表做得不错，条理很清晰，帮技术部节省了不少时间。”周明远看着她，“记住，遇到问题别慌，先想解决办法。用户骂我们，是因为还在乎我们的产品，要是连骂都懒得骂了，才是真的没救了。”

“我知道了，周经理。”林小满用力点头，心里的委屈和害怕一扫而空。

走出办公室，林小满看着格子间里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这个“江湖”好像没那么可怕了。有周明远这样严苛却公正的“掌门”，有赵妍这样嘴硬心软的“前辈”，还有王鹏这样插科打诨却总在关键时刻帮忙的“盟友”，就算偶尔遇到风浪，好像也能撑过去。

她回到工位，打开那个“家属群”，看到那位阿姨发了条消息：“App修好了，我儿子帮我付了水电费，挺方便的。小姑娘，刚才阿姨说话冲了点，别往心里去啊。”

林小满笑着回复：“没关系阿姨，是我们做得不好，以后会更努力的！”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她的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