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的魂魄去哪里了 第24章 似曾相识

魔界鬼河，浊浪翻涌，暗绿色的河水泛着腐臭气息，河面上漂浮着零星鬼火，忽明忽暗。

一艘陈旧的木船诡异至极，无风自动，船身在黑沉沉的水面上缓缓飘荡，船桨未动，却循着某种无形的轨迹，在鬼河中来回穿梭，像是在搜寻什么，又像是在等待指令。

河岸之上，碎石嶙峋，黑气缭绕。

一只双目失明的乌鸦立在一块焦黑的岩石上，鸦羽漆黑如墨，唯有眼窝处是两团空洞的暗影。

它昂首挺胸，脖颈微扬，竟透着几分傲气，时不时扑棱着翅膀，在河岸上来回踱步，尖喙偶尔发出几声嘶哑的啼鸣，声音穿透弥漫的黑气，显得格外刺耳。

魔君一袭玄色长袍，衣摆上绣着暗金色的魔纹，在昏暗的魔界光线下流转着冷冽光泽。

他静立在岸边，身形挺拔如峰，周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让周遭的黑气都不敢肆意靠近。

一双眼眸深不见底，像是藏着无尽深渊，此刻正凝望着鬼河上飘荡的木船，神色难辨，没人知晓他心中正在盘算着什么。

良久，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身侧的斩月身上。

斩月依旧是那身玄色劲装，额间魔纹隐现，周身气息冷硬如铁，正垂手侍立，等候魔君吩咐。

“能在本尊与你眼皮底下把人带走，”魔君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放眼三界，也只有阴山老妖有这般胆子。”

他顿了顿，指尖微微收紧，眼底翻涌着浓烈的恨意，那恨意几乎要化作实质的黑气，将周遭的空气都冻结：“敢跟本尊抢人，敢动本尊要的五觥，斩月，你说我们该怎么处置他？”

斩月闻言，头微微垂下，语气冰冷刺骨，没有丝毫犹豫，只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死。”

一字落下，周遭的黑气骤然暴涨，鬼河的浪涛似乎也变得更加汹涌，那只失明的乌鸦像是被这股杀意惊动，猛地展翅飞起，在半空中盘旋几圈，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而后朝着鬼河深处飞去，消失在浓重的黑暗之中。

魔君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弧度里满是嗜血的戾气，深不见底的眼眸中杀意翻腾：“好一个‘死’字。传令下去，倾魔界之力，搜捕阴山老妖！本尊要让他知道，觊觎本尊之物，是何等下场！”

“是！”斩月躬身领命，周身黑气翻涌，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魔君抬手叫住他，目光再次投向鬼河上的木船，“让鬼河上的‘引路船’继续搜寻，陈若安身上有神器五觥，神器神力虽弱，却能与鬼河气息产生共鸣，或许能找到些许踪迹。”

“属下明白。”斩月应声，转身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魔界的黑暗之中。

魔君独自留在岸边，望着鬼河上依旧飘荡的木船，眼眸中的恨意渐渐沉淀为深沉的算计。

阴山老妖，陈若安，五块五觥……这些名字在他心中盘旋，他抬手抚上胸口，那里隐隐传来灭魂丹发作的隐痛，提醒着他时间紧迫。

“陈若安，五觥……”他低声呢喃，语气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决绝:“本尊的东西，谁也抢不走。阴山老妖，你等着，本尊会亲自取你的狗命！”

鬼河的浪涛依旧翻滚，木船依旧无风飘荡，失明的乌鸦早已不见踪影，唯有魔君的身影，在魔界的黑暗中，如同一尊索命的修罗，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暮色浸林，枝叶交错间投下斑驳暗影。一条青蛇缠在老槐树枝桠上，鳞甲泛着冷润的青光，竖瞳凝望着林间踱步的身影——正是慌不择路逃进树林的李行乐。

他双手抓着头发，在落叶堆里来回打转，脚下枯枝“咔嚓”作响，与乱成一团的心跳相映：“若安那丫头被掳走，那白衣大侠怕是难应付……”

忽然，他猛地一拍大腿，从怀中掏出一盏巴掌大的青铜小灯。

灯身刻满寻踪符文，灯座坠着一缕红绳，正是前些日子在钱来钱来客栈，月老亲手塞给他的千寻灯。

“对了！月老说这灯能寻天地间踪迹！”他颤抖着摩挲灯座，默念咒语：“千寻灯，显灵吧！告诉我陈若安往哪个方向去了？”

白光骤然从灯顶亮起，穿透雾气直指东北方。

“真有用！”李行乐又惊又喜，可望着光柱，脸色又沉了下来——救，那人光天化日之下把人抢走，显然不是省油的灯。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不救，陈若安是从小长大的青梅竹马，儿时“遇事不丢下彼此”的承诺犹在耳畔。

“个人生死个人了，不救！”他咬牙将灯塞进怀里，转身就走。

可没几步，脚步便灌了铅般沉重，良心被针细细扎着。

“罢了！我李行乐不是懦夫！”他猛地转身，千寻灯的白光再次照亮脸庞，带着几分犹豫与坚定。

“救人而已，何须纠结？”清冽女声带着戏谑传来，李行乐浑身一僵——这声音似刻在灵魂深处，熟悉得让人心慌。

他转身四顾，空无一人，正疑惑时，树后青影散去，露出身着青衫的少女。

她眉目灵动，肌肤胜雪，腰间银链缀着女娲补天遗留的七彩石，链尾蛇形玉佩泛着微光，眉宇间藏着上古神只的清贵之气——正是女娲后人近儿，方才的青蛇是她本体。

李行乐瞪大眼后退半步，心头莫名悸动：“你是谁？”眼前少女的眉眼似在梦中见过无数次，却想不起何时相识。

“你管我是谁？”近儿望着他茫然的模样，眼底掠过浓重失望，语气带着嫌弃，“身上毫无灵力，还这般自私自利，实在差强人意。”

“我……”李行乐眼神闪躲，“我只是没想好怎么救。”

“借口。”近儿挑眉，“救人大可边走边想，而非转身逃窜。”

李行乐脸颊涨红，哑口无言。

“没话说了？承认自己软弱无能、胆小如鼠就好。”近儿轻轻叹息，语气带着促狭。

“你胡说！”李行乐恼羞成怒，他向来以“侠肝义胆”自居，怎能容忍这般数落？

“我这就去救人！”他攥紧千寻灯，气势汹汹地朝着白光方向走去。

近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快步跟上，像小尾巴似的紧随其后。

“你跟着我干嘛？”李行乐没好气道。

“救人。”近儿扬着下巴，正义凛然。

李行乐上下打量她，一脸鄙视：“就你？细胳膊细腿的，怕是护不住自己。”

近儿笑笑不说话，指尖摩挲着七彩石，眼底藏着深邃——那是跨越轮回的执念。

她越是沉默，李行乐心里越犯嘀咕，可不知为何，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莫名安心，脑海中偶尔闪过破碎的画面：天界云海，银甲战神与青衣少女并肩而立，指尖相触，眉眼含笑。

他甩了甩头，暗骂自己胡思乱想，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等着身后的少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