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的魂魄去哪里了 第21章 羊入虎口2

魔君踏出天闲洞时，晨光正穿过林间缝隙落在洞口。

近儿的身影就立在那片斑驳光影里，素色裙摆被风拂得轻轻晃动。

他周身的黑气尚未完全收敛，目光冷得像淬了冰，扫过她时带着几分意外的沉凝：“你不是已经走了？”

近儿垂着眼帘，长睫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声音轻得像林间的风，却清晰地传入魔君耳中：“我放心不下你。”

魔君握着灵石的手微微一紧，心底竟莫名涌上一丝暖意。

活了数万年，他见惯了敬畏、恐惧与算计，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直白地说担心他的安危，那点暖意像星火，在无边无际的阴冷里悄悄燃了起来。

不等他回神，近儿已上前一步，小巧的鼻子轻轻嗅了嗅，目光带着疑惑落在他身上：“你身上怎么会有一股烧焦的味道？是不是受伤了？”

魔君心头一凛，面上却依旧是那副桀骜模样，故意挺直了脊背逞能道：“没有，本座纵横三界，从未受过伤。”

近儿哪里肯信？从他强行带她来天闲洞时，她就隐约嗅到过这股若有似无的焦糊味——那不是洞内阵法的烟火气，而是带着熔岩灼热气息的焦痕味，只是那时被怒火与不安盖过。

此刻近距离看着他，那味道愈发清晰，她更笃定他定是旧伤未愈。

没等魔君反应，近儿已伸手，干脆利落地扒开了他胸前的衣襟。

墨色衣料被扯开，露出的肌肤上赫然是一片深褐色的灼伤，狰狞的伤痕顺着胸口蔓延开，每一道都泛着淡淡的焦黑，甚至能看到伤口深处隐隐跳动的暗红火光——那是魔界火山谷的地火余烬，即便过了多日，依旧在灼烧他的经脉。

他每一次呼吸，胸膛起伏间，都牵扯着内里受损的五脏六腑，那烈火焚心般的剧痛从未停歇，可他竟全程装作若无其事。

近儿的心猛地一揪，心疼瞬间漫满眼底，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分明记得，传闻前日魔界火山谷爆发，他孤身傲立火山之巅，凭一己之力强行熄灭了漫天山火，当时便有流言说他为了压制地火，脏腑已被熔岩烈火灼伤，只是他向来逞强，从未对外承认。

她连忙从袖中取出一朵通体莹白、萦绕着寒气的冰山雪莲——这是她修行千年所得的至宝，能解百毒、愈重伤，最能克制烈火焚身之痛。

雪莲刚一现身，便感受到了魔君体内残存的火山地火气息，顿时在她掌心轻轻颤动，竟似有了灵性般蠢蠢欲动。

下一秒，不等近儿催动，雪莲便化作一道莹白流光，奋不顾身地飞入魔君胸口的伤口。

寒气瞬间弥漫开来，顺着经脉游走，与体内残存的地火余烬相撞，发出细微的滋滋声。

魔君只觉得胸口一阵清凉，原本灼烧般的剧痛竟快速消退，五脏六腑的灼痛感渐渐平息，那片狰狞的伤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结痂，最后褪去痕迹，只留下一片光洁的肌肤，连体内的地火余毒都被彻底清除。

近儿看着他完好如初的胸口，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眉开眼笑地拍了拍手：“还好把你治好了。”

魔君缓缓拢上衣襟，指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襟上的系带，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目光带着几分戏谑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下次再扒开我的衣服，记得提前打招呼。”

近儿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随即涌上更深的红晕，又气又羞地瞪了他一眼。

这人明明在火山谷受了那么重的伤，还硬撑着闯天闲洞、破女娲禁制，此刻竟还有心思说这种话，当真是厚颜无耻！

鹿鸣宅院深处。

傲珊带着李行乐穿过曲径回廊，最终停在一间偏僻的厢房前。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房内没有寻常陈设，唯有中央一潭黑幽幽的池水，水面平静无波，宛若凝固的墨汁，深不见底的模样透着说不出的神秘。

李行乐刚因脱离险境而放松的神经，瞬间又紧绷起来，指尖不自觉攥紧了衣角，目光警惕地盯着那潭黑水，生怕傲珊一个不顺心就把自己丢进去。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身上毫无灵力护体，面对这诡异场景，只能靠本能的警惕自保。

傲珊立于原地，神色不动声色，语气平淡如无波的池水：“你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李行乐将信将疑地走到水池边，俯身仔细打量。

水面黑得能映出人影，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有沉沉的墨色在眼底晃动。

“这就是一潭黑水啊，什么都没有！”他转头看向傲珊，语气里满是疑惑，心里暗自嘀咕——自己连半点修为都没有，就算真有宝贝，也未必能拿得走。

傲珊嘴角勾起一抹笑里藏刀的弧度，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狠，那阴鸷如同潭底的暗流，深不可测：“阴阳镜，就在里面。”

“阴阳镜？”李行乐眼睛瞬间亮了，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心里早已打起了算盘——这等名号听着就非同凡响，要是能拿到手，定然能卖个天价！

“此镜乃是洪荒时期流传下来的至宝，”傲珊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蛊惑，“镜中记载了人间所有秘事，无论你想知道什么，它都能给你答案。”

“这么神奇？”李行乐听得心头火热，目光死死盯着那潭黑水，只觉得眼前的不是池水，而是一座金山。

他蠢蠢欲动，恨不得立刻跳下去把阴阳镜捞上来，全然没注意到傲珊眼中愈发浓重的阴狠，也忘了自己毫无灵力，根本挡不住任何危险。

傲珊见状，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心里暗骂一声“蠢货”——毫无修为还敢觊觎至宝，正好省了自己不少功夫。

她缓缓抬手，胸前衣襟微动，一朵妖异的彼岸花悄然浮现，花瓣猩红如血，带着致命的魅惑。

傲珊对着彼岸花低声念动咒语，那朵花瞬间暴涨数倍，花盘张开如血盆大口，带着呼啸的风声从李行乐背后猛地扑去，势要将他一口咬碎吞噬。

李行乐毫无灵力感知，直到背后传来浓烈的腥风才惊觉不对。

他求生欲极强，几乎是本能地侧身翻滚，同时胡乱拔出背后的铁剑——这剑不过是他平日里防身的凡铁，连开刃都算不上。

他凭着几分蛮力挥剑乱砍，竟恰巧劈中了彼岸花的花茎。

“咔嚓”一声，那朵妖艳的食人花瞬间失去支撑，化作漫天红色碎屑，消散无踪。

他趴在地上，吓得浑身冷汗直流，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柄凡铁剑，对着傲珊讪讪笑道：“我、我就是想试试这池水有多深，不小心惊动了什么东西，幸好有惊无险。”

其实心里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快。

傲珊心头的杀意险些抑制不住，却只能强行忍着——没想到这无修为的蠢货运气竟这么好。

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眼底却多了几分不耐。

李行乐没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想着尽快拿到阴阳镜，转身将铁剑往池水中一插，想试探水深。

谁知剑身刚没入水中，池水便“咕嘟咕嘟”往外冒起密集的气泡，还发出“叽叽”的刺耳声响。

“不好！”李行乐心里暗叫一声，连忙拔剑后退。

只见那柄原本还算完好的凡铁剑，此刻已经变得锈迹斑斑、坑坑洼洼，剑身布满孔洞，俨然成了一把废铁。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的废铁，脸上满是惊骇——这池水也太邪门了！

傲珊看着他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阴阳镜乃绝世至宝，自古以来，觊觎它的人数不胜数。这池中的水含有剧毒，任何图谋不轨之人，只要碰触到池水，便会立刻毒发身亡。将它安置在这里，才算有备无患。”

“高！实在是高！”李行乐由衷地甘拜下风，随即又急切地问道，“那我们要怎样才能得到阴阳镜？”

他心里早已被发财的念头填满，满脑子都是把阴阳镜卖个好价钱的场景。

这阴阳镜，他势在必得，哪怕自己毫无修为，也得想办法拿到手。

傲珊将他的贪婪尽收眼底，心中冷笑：就怕你有命拿，没命花。

她淡淡开口：“这池水万万不能触碰，想直接下去捞是不可能的，但办法也不是没有。”

说罢，她婀娜多姿地走到房间角落一尊凶兽石像前。

那石像造型狰狞，嘴巴大张，仿佛要吞噬一切。

傲珊抬手对着石像轻轻一点，一道微光融入石像体内。

下一秒，清澈的水流竟从石像的嘴里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落在地面的石槽中，发出潺潺的声响。

李行乐看得目瞪口呆，满脸不可思议：“这石像的嘴巴还能流水？这水是从哪儿来的？”他毫无修为，从未见过这等诡异景象，心里又惊又奇。

傲珊款款一笑，语气带着几分神秘：“无人知晓这水的来处，只知道它能解百毒，中和池中的剧毒。你只要用这水将池子灌满，阴阳镜便会自动浮出水面，到时候你就能轻松拿到它了。”

话音刚落，傲珊手中凭空出现一个白色的小杯子，递到李行乐面前。

李行乐看着那巴掌大的杯子，满脸疑惑：“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傲珊凑近一步，身上的香气萦绕在李行乐鼻尖，她邪魅娇媚一笑，伸手轻轻摸着他的衣领，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他的脖颈，语气暧昧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接水呀。”

“用这个杯子接水？”李行乐瞪大了眼睛，指着那潭一眼望不到边的池水，“这要接到猴年马月才能灌满？我连修为都没有，哪有那么大的力气？这种愚公移山的蠢事，我才不做！”

傲珊笑意更深，指尖在他脖颈上轻轻摩挲：“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总得付出点代价，你说是吗？”

她语气里的威胁毫不掩饰——若是不照做，今天他未必能活着离开这里。

李行乐看着她眼中的深意，知道自己今天是难逃此劫。

他咬了咬牙，心里暗自盘算：只要能拿到阴阳镜，这点苦算什么？等卖了大钱，有的是好日子过。

他勉为其难地答应：“好吧，我接！我一定尽快把池子灌满！”

傲珊满意地笑了笑，将杯子塞进他手里：“还算你识相。”

李行乐无奈地接过杯子，走到石像前，小心翼翼地接满水，再快步走到池边，将水缓缓倒入池中。

一杯、两杯、三杯……他没有灵力加持，全靠肉身蛮力反复往返，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浸透了衣衫，手臂酸痛得几乎抬不起来。

就这样不眠不休地接了三天三夜，他的手脚都磨出了水泡，眼前阵阵发黑，当最后一杯水倒入池中，池水终于漫到了池口，而他也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累倒在地上，浑身酸痛得几乎动弹不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傲珊邪笑一声，缓缓走到李行乐面前。他浑身脱力地瘫在地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俨然成了待宰的羔羊。

傲珊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嘴角勾起嗜血的弧度，露出隐藏的獠牙，俯身便要吸取他体内的精气——这凡人虽无修为，可肉身深处似有隐隐神力流转，这般纯粹无杂的精气，若是吸噬殆尽，足以让她突破桎梏，修为大增。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李行乐的瞬间，一道黑影骤然闪现。

阴山老妖的身形凭空出现在厢房中央。

“找死！”傲珊的好事被打断，顿时恼羞成怒。

她周身妖气暴涨，身形一晃便现出原形——竟是一朵巨大的血色彼岸花。

无数猩红花瓣在空中翻飞，如同有生命般席卷而来，瞬间形成一个旋转的花瓣漩涡，将阴山老妖死死包裹。

“哈哈哈，就凭你这小小花妖，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

阴山老妖放声大笑，丝毫不见慌乱。

他双手快速结印，催动体内积攒千年的妖灵，一股磅礴的妖力骤然席卷而出，如同狂风过境。

那看似坚不可摧的花瓣漩涡，在这股妖力面前不堪一击，无数花瓣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漫天红色碎屑。

不等傲珊反应，阴山老妖掌心凝聚出一道漆黑如墨的妖法，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狠狠轰向花妖本体。

“噗”的一声闷响，血色彼岸花的花盘被妖法击中，瞬间布满裂痕，妖气快速溃散。

傲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形在原地挣扎了片刻，最终无力地坠落，彻底没了气息。

阴山老妖抬手一招，那潭刚被灌满的池水泛起阵阵涟漪，一面通体莹白、刻满上古符文的阴阳镜缓缓浮出水面，化作一道流光飞到他手中。

他指尖在镜面上轻轻划过，阴阳镜骤然亮起一道金光，镜中浮现出五个模糊的五神将的名字，字迹古朴苍劲。

阴山老妖目光一凝，快速将五位神将的名字记在心中，眼底闪过一丝志得意满。

他瞥了一眼地上气绝的花妖，冷哼一声：“不管是人是妖，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秘密，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阴山老妖沉浸在得宝的喜悦中时。

“轰隆”一声巨响，厢房的木门被强行撞碎。

祖和满身戾气地破门而入。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傲珊化作星光点点消散的模样，连一丝残魂都未曾留下。

“珊儿！”祖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喊，痛彻心扉地跪倒在地。

他望着那片消散的光点，眼中瞬间被仇恨填满，猛地抬头看向阴山老妖，咬牙切齿地嘶吼：“我杀了你！”

祖和周身妖气涌动，身形一晃现出真身——竟是一只通体金黄的黄鼠狼妖。

他不顾一切地扑向阴山老妖，利爪带着凌厉的劲风。

阴山老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随手催动妖灵，一根粗壮的黑色藤蔓凭空生出，如同毒蛇般迅猛射出，毫不留情地刺入祖河的心脏。

祖和的动作骤然僵住，眼中的仇恨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不甘与眷恋。他重重地倒在地上，当场没了气息。

阴山老妖低头看着地上的黄鼠狼尸首，眉头微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分不清是嫉妒还是羡慕:“没想到你这黄皮子，倒是个痴情种。”

湖面雾气翻涌，魔君玄色披风扫过水面，激起一圈圈涟漪，身形稳稳落在岸边青石上。

水下忽然传来一阵搅动声，一头妖兽破浪而出，正是水犁。

它身形堪比壮硕水牛，模样与水牛极为相似，却更显凶悍的是身上的鳞片，每一片都泛着冷润的金属光泽，沾水后折射出细碎寒光，顺着脊背线条层层叠叠直至尾端，摸起来坚硬顺滑；头顶一对弯角锋利如刃，脖颈处天生带着一圈骨质凸起，四肢粗壮如柱，踏在浅滩时蹄子沉稳有力，鳞片加持下的肉身强悍得能抵御强悍灵力冲击。

水犁刚探出身，魔君身上那股碾压性的妖威便如泰山压顶般罩下。

它浑身一颤，庞大的身躯瞬间蜷缩，前肢“噗通”一声跪倒在浅滩，头颅死死埋进泥水里，连喘息都不敢大声——鳞片在妖威下微微战栗，发出细碎的碰撞声，这等层级的威压，早已超出它能抗衡的范畴，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魔君居高临下地看着它瑟缩的模样，眼底毫无波澜。

他掌心托起一枚通体剔透的灵石，正是从天闲洞所得的至宝。

这水犁天生灵体、肉身强悍，覆满锋锐鳞片，最擅滋养灵物，是他早就选定的灵石温养载体。

“你的肉身，正好当这灵石的容器。”魔君低语一声，指尖微动，灵石化作一道莹白流光，径直注入水犁体内。

灵石嵌入的瞬间，水犁浑身剧烈颤抖，鳞片上泛起淡淡的银辉，体内妖力被灵石强行牵引，顺着鳞片下的脉络流转，鳞片随着它的颤抖层层开合，痛得它闷哼出声，却被妖威压得动弹不得，只能任由灵石在体内扎根。

鹿鸣宅院的厢房内。

阴山老妖正把玩着阴阳镜，冷眸扫过角落，发现李行乐还奄奄一息地躺着。

“既然醒了，就别留着碍事了。”他狞笑着抬手，妖力化作数道利爪，就要将李行乐撕成碎片。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闪过一道凌厉剑光。

“咻”的一声，伏魔剑破窗而入，稳稳立在李行乐身旁。

剑身银白，刻满上古符文，轻轻一抖便迸发出道道剑气，既带着斩妖除魔的凛冽杀气，又有着一种锋芒毕露的美感，周身的浩然正气瞬间驱散了屋内的妖气。

阴山老妖的利爪触到剑气的瞬间，竟被生生震碎。

他瞳孔骤缩，下意识后退几步，望着那柄剑满是忌惮。

这可是伏魔剑，专克妖邪的上古神剑。

不等他再动手，伏魔剑剑光暴涨，卷起地上的李行乐，化作一道流光冲破屋顶，转眼消失在天际。

阴山老妖望着空荡荡的屋顶，非但没怒，反而舔了舔唇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般机缘，有神剑护着……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