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科学的接触感应 第7章 斯克兰顿

冲入研究所的瞬间，灼热的空气和浓烈的烟尘便扑面而来，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我立刻戴上ACU标配的半呼吸式过滤面罩，刺鼻的气味被隔绝了大半，但肺部依旧能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灼痛。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ITEM那群疯子下手极为专业，她们不只是放火，更是在系统性地摧毁整栋建筑的承重结构。头顶不断传来混凝土开裂和钢筋扭曲的声响，巨大的碎块夹杂着火星，如雨点般坠落。麦野沉利她们是想把我活埋在这里。

我一边躲避着坠落物，一边快速地扫视着周围。走廊两旁的办公室，门都被暴力破开，里面的文件柜被烧得漆黑，所有纸质资料都已化为灰烬，连那些储存设备也被高温熔成了奇形怪状的金属块。清除得太干净了，干净得令人绝望。

更可怕的是，这里不只是物理层面上的崩塌。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空间的“现实感”正在流失。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世界的错位感。墙壁的颜色在火焰的映照下，会毫无征兆地变成深海般的幽蓝；脚下的地面，有时会突然变得像沼泽一样泥泞，下一步又坚硬如初。

这是现实被侵蚀的征兆。

我的能力，“概念固定”，本质上就是一种对现实的微观改写。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清楚，维持一个稳定现实所需要的“基石”是多么重要。而在这里，基石正在被抽走。

“固定·结构稳定。”

我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不断地对我脚下和头顶的建筑结构施加概念，强行维持它们的形态，为自己开辟出一条通路。但这种行为，就像是试图用胶水去粘合一座正在崩塌的沙堡，消耗巨大，收效甚微。

面罩的指示灯开始闪烁红光，滤芯即将耗尽。我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避难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佐藤明美被发现的那个地下实验室。那里是整个项目的核心，其结构强度必然是最高等级的。

我循着记忆中的路线，向着地下深处跑去。越往下，那种现实的扭曲感就越发强烈。走廊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一些不属于这里的影像，如同海市蜃楼般闪烁不定。我看到一条熟悉的商业街，几个穿着常盘台校服的女生正在嬉笑打闹；转过一个拐角，眼前又变成了一条昏暗的小巷，一个白发少年和一个刺猬头少年正在激烈地对峙，其中一方的背后，甚至展开了诡异的黑色羽翼。

这些幻象一闪即逝，却让我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它们太真实了，不像是单纯的光影效果，更像是……另一段被强行嫁接过来的“现实”。

终于，我抵达了那扇厚重的、由特殊合金制成的圆形闸门前。这里就是佐藤明美苏醒的地方。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景象，让我彻底明白了“普绪刻”这个项目名称的真正含义。

普绪克的名字Psyche来自希腊语psykhe，本意就是“灵魂”。英语中表示“心理、精神”的词根psych-就来源于此，由此衍生出大量与“心理、精神”有关的单词。

这里不再是那个我之前通过监控看到的、纯白而冰冷的房间。

整个空间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无数的场景碎片在这里交叠、碰撞、融合。我看到第二十二学区地下街的残骸，一个穿着蓝色修道服的男人将另一个少年打得奄地一息；我看到英国的白金汉宫，熟悉的刺猬头少年正与王室成员们商议着什么；我甚至看到了俄罗斯的冰原上，战争的阴云正在凝聚……

这些场景，有的似乎与不久前发生的“九三〇事件”有关，有的则完全超出了我的认知。它们就像无数个被打破的玻璃瓶，里面的液体——那些被称为“现实”的东西——流淌出来，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片混沌的、不可名状的海洋。而我，正站在这片海洋的中心。

他们不是在研究玄学，也不是在进行简单的能力开发。他们是在利用佐藤明美，或者说，利用她的“原型”，以她的“接触感应”能力为媒介，试图去观测、去窃取、甚至去改写其他的“可能性”。他们把一个人的大脑，变成了一个连接无数世界的……终端。

而那个失败的克隆体，佐藤明美，她的出现，就像是在这个精密到疯狂的系统上，打开了一个无法关闭的缺口。现实的洪流，正从这个缺口中不断涌入，将这里变成一片彻底的、混乱的异界。

“固定……此地……现实……”

我试图再次发动能力，想要将我立足的这一小片空间从这片混沌中剥离出来，重新锚定在我们所处的宇宙。但我的精神力，在之前与ITEM的对抗和一路上的消耗中，早已濒临枯竭。

我的视野开始模糊，大脑沉重得无法思考。那些交错的场景在我眼前旋转、扭曲，最终化作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

我终于支撑不住，向前倒了下去。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声音。

一个不属于这里，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

“……真是的，为什么每次都会在这种麻烦的地方碰到你啊，不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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