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科学的接触感应 第55章 旁观者的剧本与演员的现实

【白井黑子】

世界，在那一瞬间，安静得可怕。

呼啸的风暴，崩裂的大地，狂舞的钢铁……所有的一切，都在佐天同学那个笨拙却又无比坚定的拥抱中，戛然而止。那股充斥在空气中、足以让我的空间感知都出现偏差的狂暴AIM力场，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平，迅速消散，归于沉寂。阳光穿透散去的阴云，重新洒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上，为那两个紧紧相拥的娇小身影，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我扶着墙壁，大口地喘着气。连续的空间移动几乎榨干了我的全部体力，但此刻，一种比体力透支更加深刻的疲惫感，从灵魂深处涌了上来。

我的朋友，佐天泪子，一个Level 0的无能力者。她做到了。她用最简单、最原始，也最温暖的方式，平息了一场连Level 5都束手无策的天灾。

我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骄傲与欣慰的暖流。这是我们所有人的胜利。是初春在后方的坚守，是姐姐大人毫不犹豫的信任，是我拼尽全力的传送，最终，由佐天同学，用她那份独一无二的、名为“友情”的力量，画上了最完美的句号。

然而，这份欣慰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

一个冰冷的、无法回避的问题，如同毒蛇般缠上了我，让我通体发寒。

——这一切，是不是太过“完美”了？

我下意识地转过头，与不远处的姐姐大人对视。我能从她那双闪烁着电光的眼眸里，看到与我如出一辙的、深深的震撼与怀疑。

我们拒绝了佐藤前辈的“神迹”，选择了用自己的方式去战斗。我们挣脱了“剧本”的束缚，用自己的意志走上了舞台。可最终，我们所上演的这出戏，其结局，却完美地印证了“导演”最初的安排。

“这件事，只有佐天泪子，才能做到。”

佐藤前辈那句充满绝对信赖的话语，此刻在我耳边，听起来不像是鼓励，更像是一句……冰冷的预言。

我们的胜利，究竟是我们自己意志的彰显，还是说，我们所谓的“自由意志”，从头到尾，都只是“剧本”里最精彩、最跌宕起伏的一段剧情？我们究竟是战胜了命运的英雄，还是……完美演绎了自己角色的、可悲的演员？

这份认知，比刚才那场天灾，更让我感到无力。

就在我与姐姐大人被这份沉重的“真实”压得几乎无法呼吸时，一个平静的脚步声，在我们身后响起。

佐藤前辈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她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是静静地看着远处那两个终于破涕为笑的女孩，眼神中带着一丝欣慰，以及更深层次的、我无法读懂的疲惫。

她感受到了我们之间那凝滞的、充满了怀疑的空气。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她没有看我们，只是望着远方，轻声开口。

“你们在想，这一切是不是因为我‘知道’了，所以它才会变成这样？你们在想，佐天同学的成功，究竟是她自己努力的结果，还是我的‘认知’强行赋予的‘现实’？你们甚至在想，你们所谓的‘选择’，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我剧本里的一部分？”

她的每一句话，都毫不留情地剖开了我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姐姐大人的身体猛地一僵，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不要去想这些。”佐藤前辈终于转过头，看着我们，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第一次流露出了近乎于严厉的告诫。

“不要因为这可能是我的‘认知’变成了现实，或者因为这本就是‘剧本’的一部分，就去否定你们自己。现实就是现实，发生了什么就是什么。”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洪钟大吕，狠狠地敲在我们的心上。

“昨天晚上，是你们，用自己的意志，阻止了我使用那份不讲道理的力量。是你们，劝我不要沉溺于‘预知’的便利，不要去干涉所谓的‘未来’。”

她向前一步，目光在我和姐姐大人的脸上一一扫过，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我们的灵魂。

“可现在呢？你们又在做什么？”

“你们明明劝我不要去想那些未来，自己却一头扎进了‘命运是否注定’的牛角尖里。你们亲手关上了一扇名为‘预知’的魔盒，现在却又试图从它的缝隙里，去窥探里面的答案。”

“你们，难道不觉得这很矛盾吗？”

她问得我无言以对。姐姐大人也紧紧地咬着嘴唇，说不出话来。

是啊。我们到底在做什么？我们拒绝了神明，却又在揣测神明的意图。我们选择了作为“人”去战斗，却又在胜利之后，开始怀疑这份胜利的真实性。

“所谓‘命运’，对我来说，或许是清晰的剧本。但对你们而言，它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尚未发生的概念。”佐藤前辈的语气，终于缓和了下来，那份严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共同承担着秘密的、属于同伴的无奈。

她指了指远处。佐天同学正拉着春上同学的手，朝着我们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比阳光还要耀眼的笑容。

“看那里。”佐藤前辈轻声说。

“那不是剧本，也不是我的认知。那是佐天泪子用她的勇气，换回来的笑容。是初春用她的智慧，守护住的生命。是你们两个，用你们的能力和决意，争取来的结果。”

“这，就是你们选择的‘现实’。”

“所以，”她最后看着我们，眼神中那份属于“神”的疲惫，似乎被一种属于“人”的坚定所取代，“别再回头看了。也别再抬头仰望了。”

“就看着前方，看着你们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的这个‘现在’。”

“然后，继续走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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