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奇往事 第24章 异物收容：训练与窥视

接下来的日子，王小满开始了高强度的封闭式训练。

理论课占据了大部分时间。他从异常事务的基础分类学起，了解了什么是Euclid级，什么是Keter级，知道了除了“静止之镜”之外，世界上还存在着多少匪夷所思的“物品”和“存在”——会自行续写死亡名单的钢笔，能吸收声音并将其转化为致命声波的海螺，能短暂打开通往异世界大门的老旧门框……每一个案例都让他膛目结舌，感觉自己之前二十年的人生认知被彻底颠覆。

他也了解到“异常事务应对与收容局”（简称A.E.c.b.）的历史和工作模式。这个组织在全球范围内都有分支，致力于维持普通世界的秩序，将异常现象的影响控制在最小范围。上海分局只是庞大机器上一个不起眼的齿轮。

“记住，我们的首要原则是‘收容、控制、保护’。”负责理论教学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姓李，据说曾是局里的传奇人物。“不要试图去理解所有异常，那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畴。我们的任务是找到收容它们的方法，并确保它们不会伤害到普通人。”

实践训练则更加艰苦。体能训练、格斗技巧、基础防化知识、异常能量探测器（简称Edd）的使用、简易防护服的穿戴与操作……每一项都让王小满精疲力尽。他原本只是个文弱的大学生，短短一周下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皮肤也晒黑了不少，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丝坚毅。

最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心理评估和适应性训练。这部分由一位沉默寡言的心理医生负责，测试手段千奇百怪。有时是在一个模拟的、不断变化的诡异空间里待上几个小时，观察他的反应；有时是让他观看一些经过处理的、能引发强烈心理暗示的影像资料；有时甚至会使用一些轻微的致幻剂，测试他的抗压能力和自我认知是否稳定。

“你的精神韧性确实比普通人强，小王。”心理医生在一次测试后对他说，他的眼神锐利，“但还不够。面对073，你可能会看到、听到、感受到一些足以摧毁常人意志的东西。你必须学会在混乱中保持清醒，在恐惧中维持判断。”

王小满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地挑战着自己的极限。他想起了赵无眠的话，想起了那份沉甸甸的“机遇”，他不能在这里倒下。

在训练的间隙，他偶尔会遇到陈婆。老妇人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织着毛衣，或者看着窗外。她似乎无所不知，但又从不主动透露什么。有时王小满鼓起勇气向她请教一些关于073的问题，她也只是摇摇头，含糊地说：“那不是你能理解的。你只需要知道，有些镜子，最好不要去看清里面的倒影。”

随着培训的深入，王小满逐渐了解到，对付像073这样的Keter级异常，并非只有强硬的武力收容一途。有时候，理解、沟通，甚至……共情，反而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而赵无眠提到的“特殊冥想和感知技巧”，也开始正式教授。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训练方法，有点像冥想，又有点像催眠。学员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下，放松身心，集中全部注意力，然后通过一种特殊的呼吸节奏和观想方式，尝试去“感知”周围环境中残留的异常能量波动，或者模拟与某个低等级异常物品的精神链接。

起初，王小满只能感觉到一片混沌和嘈杂，大脑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但随着练习次数的增加，他渐渐能捕捉到一些微弱的、不同频率的能量信号。比如，在存放低等级异常物品的仓库附近，他能感觉到一种类似静电的刺痛感；在训练室的角落，他能感觉到一种冰冷的、如同毒蛇般的窥视感。

“很好，你开始‘睁开眼睛’了。”指导训练的，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资深专员，代号“猎鹰”，据说曾亲手处理过数十件异常物品。“记住这种感觉，但不要轻易沉迷其中。异常能量是有污染性的，过度接触会对你的精神造成损伤。”

终于，到了需要进行“连接尝试”的那天。

地点是位于地下三层的特殊冥想室。房间呈圆形，墙壁覆盖着厚厚的铅板和吸波材料，能有效隔绝外界干扰和异常能量的泄露。房间中央放着一把孤零零的金属椅子，椅子上方悬挂着一个类似头盔的装置，连接着许多管线。

赵无眠和猎鹰站在控制室外，通过单向玻璃观察着王小满。陈婆则待在另一个房间里，通过监控屏幕提供精神支持。

“王小满，这是关键的一步。”赵无眠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带着一丝凝重，“我们不会让你直接接触073的实体，风险太大。我们会通过这个装置，向你输送073曾经残留下的微弱能量印记，模拟出一种极其短暂的‘接触’体验。你需要做的，就是运用你学到的感知技巧，尝试去‘解读’这份印记中蕴含的信息。”

“这份印记……来自哪里？”王小满躺在椅子上，感受着头盔带来的冰凉触感，忍不住问道。

“来自一次收容失效后的现场。”猎鹰的声音插了进来，“一名不幸的同事，在失去意识前，用他的Edd记录下了一段异常能量波动。虽然很微弱，但对我们研究073至关重要。”

王小满的心沉了一下。看来，为了对付073，局里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准备好了吗？三分钟后开始。”赵无眠的声音传来。

王小满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紧张的心情。他想起了陈婆的话，想起了那些事故报告的只言片语，心中充满了不安，但也有一丝决心。

“开始。”

随着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头盔里的装置启动。一股冰冷、混乱、充满了负面情绪的能量流，顺着线路涌入王小满的大脑。瞬间，他仿佛被扔进了一个旋转的漩涡，无数破碎的画面、尖锐的嘶鸣、冰冷的触感和无尽的黑暗潮水般向他涌来。

他看到了……一面镜子。

一面古朴的青铜镜，表面布满了铜绿，边缘雕刻着繁复而诡异的云纹，仿佛活物一般在蠕动。镜面并非光滑，而是像水面一样泛着涟漪，倒映出的景象扭曲而模糊。

然后，他听到了……声音。

不是外界的噪音，而是一种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的、仿佛来自四面八方的低语。那声音充满了怨恨、痛苦、疯狂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

“……为什么……看不到……尽头……”

“……镜子里的……才是真实的……”

“……他\/她\/它们……在看着我……”

“……打破它……打破这该死的牢笼……”

紧接着，是强烈的情绪冲击。无尽的孤独、被遗弃的恐惧、疯狂的执念，如同潮水般冲击着王小满的意识，试图将他撕碎、吞噬。

“稳住！专注于你的呼吸！”赵无眠的声音在耳边急促地响起，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微光。

王小满死死咬住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努力回忆着训练时的技巧，试图在混乱的能量流中找到一丝稳定的锚点。他想起了陈婆的话：“不要去看清里面的倒影……”

他强迫自己不去理会那些扭曲的画面和疯狂的低语，转而将注意力集中在感知那份能量本身的“性质”上。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能量？是悲伤？是愤怒？是绝望？还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东西？

渐渐地，他似乎抓住了一丝头绪。那份能量……像是一种极其强烈的“执念”的具象化。它渴望被“看见”，渴望被“理解”，但同时又对任何试图接近它的存在充满了敌意和恐惧。它像是一个被困在无尽回廊里的灵魂，不断地重复着过去的痛苦，无法自拔。

而在那份强烈的执念核心深处，王小满隐约感觉到了一种……“静止”的力量。不是时间的静止，而是一种……存在的凝固。仿佛镜子本身，就是一个拒绝流动、拒绝改变的“点”。

就在他即将触及这份“静止”核心的时候，那股能量流突然变得狂暴起来！那些低语变成了尖锐的咆哮，画面变成了血淋淋的碎片，负面情绪如同实质的触手，疯狂地缠绕、撕扯着他的意识。

“警告！检测到异常能量剧烈波动！目标生命体征不稳定！”控制室外传来警报声。

“快！中断连接！”赵无眠当机立断。

但王小满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他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撕成碎片。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突然闪过母亲临终前那句模糊的话语：“……黑色的影子……像一面镜子……倒映着……不存在的景象……”

不存在的景象？

他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虚拟镜像世界瞬间破碎。头盔的装置自动脱离，医护人员迅速上前为他检查生命体征。

王小满大口喘着气，浑身冷汗淋漓，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刚才的经历太过真实，太过恐怖，让他心有余悸。

“王小满？王小满！能听到我说话吗？”猎鹰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王小满点了点头，眼神还有些涣散。

“连接中断。能量反应已恢复正常。生理指标……还算稳定，但没有获取到有效信息。”赵无眠的声音带着一丝失望，“你还好吗？”

王小满定了定神，努力整理着混乱的思绪。他看到了镜子，听到了声音，感受到了执念和静止的力量……最重要的是，在最后关头，他想起了母亲的话。

“赵……赵先生，”王小满的声音有些虚弱，但眼神却异常明亮，“我……好像看到了什么。那面镜子……它倒映的，可能不仅仅是现实。也许……它倒映的是某些……‘缺失’或者‘不存在’的东西？”

赵无眠和猎鹰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缺失？不存在的东西？”赵无眠皱起眉头，“你是指什么？”

“我不太确定……”王小满努力回忆着，“就像是……镜子里本该有的东西，没有出现在那里。或者说，镜子里出现的，是现实中根本不存在的……某种‘空白’？”

他将自己感受到的那种“静止”的力量，以及那种强烈的、对被“看见”和“理解”的渴望，也一同描述了出来。

赵无眠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这可能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我们之前一直试图从时间流速、空间扭曲的角度去理解它，却忽略了它可能存在的……‘认知层面’的异常。一种对‘存在’本身的扭曲。”

“陈婆怎么说？”赵无眠问道。

“陈婆只是说……”王小满回忆道，“她说，镜子是‘门’，但门后面……什么都没有。”

“门后面什么都没有……”赵无眠喃喃自语，陷入了沉思。

这次连接尝试虽然没有直接获取到关于073如何操控时间或空间的具体信息，但却意外地触及了它异常特性的另一个层面——对“存在”的否定与扭曲。这为后续的研究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方向。

而对王小满来说，这次经历虽然恐怖，却让他第一次真切地“触摸”到了073的轮廓。他知道，自己与那面诡异的镜子之间，似乎建立起了一种微弱而特殊的联系。这种联系，或许在未来，会成为解开谜团，甚至……控制它的关键。

训练仍在继续，但方向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赵无眠开始安排王小满接触更多关于“认知污染”、“精神映射”以及“存在悖论”方面的资料。他隐隐感觉到，对付静止之镜，常规手段可能并不奏效，需要一些……非常规的思路。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进行连接尝试的同时，地下更深处的某个收容室里，那面古老的青铜镜，表面的铜绿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镜面倒映着的无尽黑暗中，仿佛有两点猩红的光芒，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