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锋 第364章 赵宝沉思

赵宝知道北冥锋的脾气，不再坚持，但心里却嘀咕开了。他跟北冥锋搭档时间不短，知道这位爷绝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清苦”。光他他打猎钓鱼的本事就不可能让自己的生活质量太差，可北冥锋在所里，吃穿上却向来低调，甚至有些刻意地保持着一种朴素的作风。

北冥锋吃得很快，却并不显得匆忙。他一边吃，一边听着同事们闲聊，家长里短，工作琐事，偶尔插一两句嘴，语气平和。但赵宝注意到，北冥锋的眼神偶尔会扫过窗外停着的挎斗摩托，或者掠过墙上挂着的铁路地图，目光深处有种难以捉摸的沉静，仿佛在盘算着什么更远的事情。

这种刻意的“看齐”，赵宝渐渐品出点味道来了。这不是小气，更像是一种……保护色。在这个讲究成分、注重影响的年代，北冥锋一个外来户，年纪轻轻就在铁路上立住脚，还混得颇有声望，除了真本事，这份谨慎和低调恐怕也是关键。

吃完饭，北冥锋仔细地把包馒头的油纸折好收起，辣椒酱瓶子拧紧。他起身去水缸边舀了瓢凉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又用剩下的水洗了把脸，清凉的水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驱散了些许午后的困倦。

“宝哥，我回办公室眯瞪一会儿。”北冥锋用毛巾擦着脸，对赵宝又说道“下午咱俩去东头那段转转，听说那边最近有小孩扒车玩，得去盯着点。”

“好嘞……！小锋！”赵宝连忙应道，他看着北冥锋走出食堂。

北冥锋回到办公室在墙边的长条椅上，和衣躺下，一条胳膊搭在额头上，似乎瞬间就进入了休息状态。

赵宝也收拾好饭盒也回到办公室。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王叔和刘铁柱估计还在段里没回来，估计有什么事耽搁了。所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叫。

赵宝心里却不太平静，今天上午的事，陈队长的爽快，北冥锋发现隐患的敏锐，还有这刻意简单的午饭，都让他觉得，自己这个搭档，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和深沉。跟着北冥锋，不仅能学到办案巡逻的本事，似乎还能学到更多在这人情世故中立足的智慧。自己得虚心向这个比自己小的同事好好学学。

看着北冥锋在长条椅上躺得笔直，呼吸均匀，搭在额前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透着一种猎豹小憩般的警觉与松弛并存的状态。赵宝靠在对面自己的椅里，却没什么睡意。他虚眯着眼，目光不时扫过北冥锋。

不自觉的又想：这个比自己还小几岁的同事，身上有种与年龄不符的老练和沉稳。赵宝想起自己刚参加工作时，恨不得把家里给的好东西都显摆出来，生怕别人看不起。可北冥锋恰恰相反，他有本事，有门路，却把这一切都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展现在人前的，永远是那份恰到好处的朴实，甚至有些过分低调。

“保护色……！”赵宝在心里又咀嚼了一遍这个词。没错，就是保护色。在这年月，太出挑未必是好事。北冥锋是外来户，刚来时可是没有根基的，能在这铁路系统里站稳脚跟，赢得陈队长这类人物的尊重，靠的绝不仅仅是能打和运气。这份审时度势、藏锋守拙的智慧，才是他真正的厉害之处。

赵宝随即又想到上午发现铁轨隐患的事。北冥锋那双眼太毒了，那么多人都走过的线路，偏偏他能从枕木边缘一点几乎可以忽略的刮痕，联想到可能发生的危险，并且当机立断，处理得有条不紊。这份敏锐和果断，是常年累月历练出来的，更是把铁路安全真正放在心上的责任心。

自己虽然比北冥锋年长，工作时间也不短，但相比之下，确实还有很多要学的地方。不光是业务能力，更是这种为人处世的分寸感。赵宝心里那点因为年龄差而产生的微妙别扭，此刻彻底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悦诚服的敬佩，和一丝紧迫感。得跟紧小锋，多听、多看、多学。

就在赵宝思绪纷飞之际，办公室门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北冥锋几乎在脚步声临近门口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手臂放下，人已经坐了起来，眼神清明，毫无刚睡醒的朦胧。

门被推开，是王叔和刘铁柱回来了。王叔额上见汗，手里拿着个搪瓷缸子，一进门就嚷嚷：“这鬼天气，真能热死人！小锋，宝子，你俩回来挺早啊？”

刘铁柱跟在后面，脸色有些不太好看，闷声打了招呼就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报纸扇风。

北冥锋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语气如常：“嗯，上午巡完就回来了。王叔，你们那边情况怎么样？怎么才回来？”

“嗨，别提了！”王叔灌了一大口凉白开，“段里搞安全自查，折腾一上午，净填表了。”他瞥了一眼刘铁柱，压低声音对北冥锋和赵宝说，“铁柱挨批了，他负责的那段线路，有个防爬网坏了小半个月没报修，正好被下来检查的副段长撞见，扣了他们那个检查班组这个月的安全奖。”

刘铁柱听见了，没好气地把报纸摔在桌上：“谁知道他们突然下来检查？那网子就破了个小洞，我都跟工务班说了，他们说没人手，说过两天修，能怪我吗？”

北冥锋没接话，只是走过去，拿起暖水瓶给王叔和刘铁柱的杯子都续上水。然后才淡淡地说：“安全无小事，侥幸心理要不得。下次发现问题，直接打报告给所里备案，工务班不修，我们所长和指导员会督促他们修，责任就分清了。”

他的话不轻不重，却点在了关键处。刘铁柱张了张嘴，想反驳，但看着北冥锋平静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悻悻地拿起水杯喝水。

赵宝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点头。北冥锋这话，既点明了刘铁柱的问题，又给出了解决办法，还维护了同事间的面子，比单纯批评高明多了。

北冥锋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旧上海表，对赵宝说：“宝哥，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出发吧，去东头看看。”

“好！”赵宝立刻拿起桌上的大檐帽和武装带。

两人跟王叔两人打了声招呼，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午后的阳光依旧炽烈，但赵宝感觉自己的精神头却足了很多。他快步跟上北冥锋。就听见北冥锋说：“宝哥！我们骑挎斗摩托过去，这样速度能快点也凉快！”

赵宝回应：“行！听你的！这天气也确实太热了？动一下就冒汗……！早上还有点凉，这什么天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