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生年代 第5章 第四节 袖口里的粉笔

1997 年 7 月 1 日的清晨，南方小城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县中学的大礼堂里依旧回荡着未散的激动。香港回归交接仪式的直播虽已结束，但大屏幕上开始重播解放军进驻香港的画面，三百多名学生没有一人离开，依旧端坐在红色塑料椅上，目光紧紧锁定着屏幕，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张小莫的眼眶还泛着红，脸颊上还留着眼泪划过的痕迹。她刚用校服袖口擦过泪，粗糙的布料蹭得皮肤有些发痒，却在抬手的瞬间，摸到了藏在袖口褶皱里的半截粉笔 —— 那是昨天出黑板报时，她偷偷藏起来的。粉笔头被体温焐得温热，表面还沾着些许黑色的墨渍，是她昨晚在宿舍借着楼道灯光，偷偷在墙上刷题时留下的印记。

屏幕上，解放军仪仗队正迈着整齐的正步，从香港会展中心前走过。士兵们穿着笔挺的军装，肩扛钢枪，枪刺在清晨的阳光下泛着凛冽的寒光，刺眼得让人心头发颤。每一步正步踏在地面上，都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沉稳而有力，带着不可撼动的威严。礼堂里鸦雀无声，只有屏幕里传来的脚步声和士兵们整齐的口号声，震撼着在场每个人的灵魂。

“太帅了！解放军叔叔好威风！” 旁边的林晓激动地攥紧了拳头，眼睛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我长大了也要当一名军人，像他们一样，保卫祖国！”

张小莫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着袖口的粉笔头，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看着屏幕上的解放军，看着他们挺拔的身姿和坚定的眼神，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自豪感。这些士兵，是祖国的守护者，是香港回归的坚强后盾，正是因为有了他们，香港才能顺利回到祖国的怀抱，才能拥有安稳的未来。她想起历史课上老师说的 “国家的强大需要强大的军队来支撑”，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 军队是国家的脊梁，是人民的依靠，有了强大的军队，国家才能繁荣昌盛，人民才能安居乐业。

正步走过的画面还在继续，屏幕上的镜头突然拉近，聚焦在一名士兵的脸上。士兵的脸上带着严肃的神情，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却丝毫没有影响他的步伐，依旧保持着整齐划一的动作。枪刺上的寒光透过屏幕，仿佛穿透了礼堂的墙壁，与窗外初升的阳光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耀眼的光芒，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 这光芒的背后，是无数军人的牺牲与奉献，是国家为了主权与领土完整所付出的努力。

张小莫再次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袖口的粉笔头又一次硌到了她的指尖。她想起昨天出黑板报的场景，为了庆祝香港回归，学校要求每个班级都要出一期主题黑板报。她主动承担了写字的任务，用白色的粉笔在黑色的黑板上写下 “热烈庆祝香港回归祖国” 的大字，又画了五星红旗和紫荆花的图案。出完黑板报后，她看着剩下的半截粉笔，舍不得扔掉，就偷偷藏在了袖口 —— 她的数学成绩一直不太好，想利用课余时间，在宿舍的墙上刷题，巩固知识点，而粉笔头，就是她最好的 “笔”。

这些天，为了能多挤出时间学习，她每天早上五点就起床，在宿舍楼道里背书；晚上下课后，别人都去操场玩耍，她却留在教室，借着微弱的灯光做题；就连吃饭的时候，她都在脑子里回忆当天学过的知识点。她知道，只有好好学习，考上好的高中，将来考上好的大学，才能改变自己的命运，才能像解放军叔叔一样，为祖国的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同学们，解放军进驻香港，标志着香港正式回到祖国的怀抱，也标志着咱们国家的主权和领土完整得到了进一步的维护！” 班主任李老师走上舞台，声音依旧带着激动，“这些军人，用他们的行动，诠释了什么是爱国，什么是责任！希望大家能以他们为榜样，好好学习，将来为祖国的强大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李老师的话让张小莫的心里更加坚定了学习的信念。她摸了摸书包里的数学课本，想起了父亲临行前塞给她的 50 元钱。那是父亲在工地打工半个月的工资，临走前，父亲把她叫到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层层包裹的信封，里面装着 50 元钱，郑重地递给她：“小莫，这钱你拿着，去买本数学词典，好好学习，别像爸一样，没文化，只能干苦力。”

当时，她看着父亲粗糙的双手和布满血丝的眼睛，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知道，这 50 元钱对父亲来说有多重要，是他用汗水换来的。她把钱紧紧攥在手里，向父亲保证：“爸，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

回到学校后，她没有立刻去买数学词典，而是把钱放在了枕头下。每天晚上睡觉前，她都会把钱拿出来摸一摸，钱被她的体温焐得发软，上面还残留着父亲手心的温度。她想等攒够了钱，再买一本更好的数学词典，同时也能买一些其他的学习资料。而现在，这 50 元钱在枕头下躺了快一个月，她依旧舍不得花 —— 她知道家里的条件不好，母亲要照顾生病的奶奶，父亲一个人在工地打工支撑着整个家，她不能再给家里增加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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