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辰时。
卫去病巡完营,刚回中军帐解下肩甲,雷豹便掀帘进来禀报赵军司空求见。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
——昨夜批军报至丑时,眼还晕着。传后,静坐。
赵军司空捧着笏板躬身而入,沉声道:
“末司赵禹,来禀巡营之状,昨日巡营诸事如常,唯医帐一处有况
——巡营军卒马铁昨夜禀末司,说医帐医工苏玉值岗时,被同帐三位良家子医工赶出帐外。”
他顿了顿,瞥见将军神色无波澜,续道:
“末司查问后,知苏玉是将军的私奴。但军中律法,不避亲疏,便是将军私奴,也不能擅离值岗;那三位良家子寻衅逐人,更违营规。”
“你如何处置的?”
他抬眼扫过赵军司空。
“末司已按《军律》处置:三位良家子医工,罚双倍后勤杂役一日;苏玉擅离值岗,本当笞十,念及战事在即,医帐需人照料,且她左手不便,便也罚她双倍捣药,与那三人同罚两个时辰跪礼,以儆效尤。”
去病盯着他看了半晌,忽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你倒敢断。”
赵军司空心头一紧,忙躬身道:
“末司不敢擅专,只知军中纪律为大
——若因‘私属’‘良家’之分废了规矩,往后营中难管,恐误河西战事。”
“说得好。”
他语带赞许
“处罚得当。军中纪律,不分良奴、不分亲疏,皆需遵守。苏玉既是本将私奴,更该严加督促,那三位良家子,也得让彼等记着
——进了军营,便先守营规,再论出身。”
“末司领命!”
赵军司空松了口气,腰弯得更低。
去病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去吧,往后营中若有此类事,仍按律处置,不必事事禀我。”
“喏!”
赵军司空躬身退出。
去病令雷豹传唤苏礼、赵隶与厩令,让帐外卫士退至五步外,无令不得靠近。
雷豹见将军神色凝重,忙应诺,转身快步离去。
苏礼、赵隶与厩令到了帐外。
苏礼瞥见五步外的卫士皆手按刀柄、垂首肃立,料定是出了急事。
进帐后,卫去病转身先对厩令与赵隶下达指令:
让厩令即刻整饬马厩,留五十匹健马镇守陇西营,其余马匹全部备好;之后三日由赵隶亲掌“踏雪”马,若有半点差池便唯他是问,三日后随队赶赴北地。
令苏礼草拟文书,通知全军三日后卯时拔营赴北地,各营留守人数不得少于十人,需严守武库与粮草,其余人需在卯时前整队待令,文书拟好后递交给各校尉。
随后让厩令退下执行命令,只留苏礼与赵隶。
去病冷言斥责二人昨夜失察,苏玉遭医帐女工刁难,还被淋一夜雨。
二人当即跪地,赵隶称昨日收马后便核对草料,未敢离开马厩半步;苏礼则直接认下失察之过。
去病将一包油纸裹的金创膏掷在案上,言按营规已处罚各人,让他们将药带去
——若苏玉拒服便强行灌,言强调彼等护苏玉是亲情,护不住便是无能,再犯同样的错,他们也无需再护了。
二人叩首后起身出帐,赵隶攥着药包,自责不已。
苏礼拍他肩,言事情已至此,已无用,让赵隶去备马匹,自己则拿药前往医帐。
苏礼掀帘进帐,见苏玉垂眸捣药,苏玉察觉有人抬眼时眼尾泛红,见是苏礼又垂眸。
苏礼递过药,言是将军给的,让她服之,提及三日后要去北地,路远天寒,染风寒难赶路,让她务必自爱。
苏玉垂眸接药,苏礼见她接药心稍松,先前“她不是苏玉”的疑虑消了些。走时他自问她不是玉儿如何,若是更不忍心苛责。
罢了。
苏礼轻叹气,战场之上,活着最要紧,她变与否,都是舍妹,其余的,等从北地活着回来再言!
三日后,当军备、军务及全员准备妥当。
卫去病轻骑三日先抵北地郡,后部仍在途中。
他刚入营,便令卫士传令各将领论兵。
他舆图上用朱笔标着“北地郡→居延泽→疏勒河谷”的蜿蜒路线,语气沉毅:
“陛下与我推演河西地形三旬,今日定十日后拔营
——走居延泽绕至疏勒河谷,打匈奴后侧。诸位有疑虑直言,不必讳言。”
赵破奴直言居延泽西乃戈壁,沙暴骤至时可没半马,若前军陷于此地,后队难寻其踪。
去病言明正因其险,匈奴才不设斥候
——遂令赵破奴所领前军携足羊皮囊储水,每五十人备青铜镜一面,嘱沙暴前反光,便即刻扎营,且中军会随前军之后十里而行,不致失队。
挛鞮忧心斥候探路时逢匈奴游骑的处置之策
——斩之恐留痕迹,绕之恐让游骑报信。
去病定计:
居延泽十里外的游骑可绕开,三里内的则斩除,唯留三活口,需问清疏勒河谷匈奴牧帐的分布;因陛下要的是端掉匈奴主营,而非将其赶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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