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去病闯军正辕门,怒喝军正司阻拦医卒苏玉按《廪律》减劳领药,竟要三覆核。
张军称恐苏玉病状反复有诈、军中药材紧。
卫去病翻案斥其违《军律》,讽阵前斩匈奴岂需先复核,还踹翻立盾。
——即下令伤兵换药等细事,医工开单、军正核印即可,再稽滞按延误军机斩立决。
张军正叩地遵令,卫去病大步离去。
苏礼忙趋前至张军正案前递病书。他未再多言,取印泥钤于木牍。
他接过病书,向张军正拱手道:
“方才家兄言语躁切,多有冒犯。此番日前舍妹琐事劳军正费心,还请恕罪。”
张军正冷笑:
“莫以为今日剽姚校尉为你等出头,便能轻慢军正司,来日方长。”
苏礼忙拱手,语带谦和:
“张军正所言极是。其此等小事,可私下通融,何苦闹到校尉面前,张军正莫息怒
——往后营中,或还有需烦扰之处。”
张军正听闻此话,嘴角一抽。
苏礼不再多言,捧病书转身便去,胸臆间郁气尽散。
苏玉在苏礼与赵隶的周全下,总算顺利取了药。
高热退去,心下仍堵着些烦闷,却也安分当差起来。
自那以后。
她远远望见卫去病的身影便想避开,打心底里不愿再相见。
可念及识字的事尚未了结,每七日须去帐中求教一次,终究躲不过。
这几日听苏礼提起,校尉正为战事部署烦忧
——她断断续续听着,大约是在琢磨如何减行军时日、如何擒匈奴俘虏问话之类的事。
忽想起苏礼之前言军履放礜石的法子,心下犹豫:
要不要告诉他?
念及他往日动辄呵斥自己的模样,便有些气闷;
可转念又怕他在战场上有闪失,稍安之心复悬。
这几日卫去病查问苏玉识字进度,为此动了好几回火。
不忍动手责打,便罚她绕营垒跑圈
——苏礼与赵隶时常撞见她额上冒汗、扶着腰喘气的模样。
苏玉刚被罚时还憋着气,跑上几日倒也不恼了。
日日这般跑动,先前病中亏空的身子,反倒渐渐强健了。
苏礼见她跑完圈坐在石阶上歇脚,递过水囊道:
“校尉也是盼你长进。”
苏玉接过水囊抿了口,声音闷闷的:
“我讨厌他,即便没烧帕子。”
苏礼在她身边坐下:
“我知晓你难受。那是阿母留下的念想,我怎会不懂?”
苏玉抬头看他,眼圈泛红:
“兄,我不是单计较这个…”
“我懂。“帕子没了便没了,校尉如今身份不同,军营内诸般耳目盯着。他所言必听;有不妥处,勿当面顶撞,私下寻机会劝便是。”
苏礼打断她。
苏玉犹豫半晌,抬眼看向他:
“我本想告他,先前你说编军履那秘法,可一想起他总骂我笨…礼兄,我是否告之?”
苏礼沉吟片刻,道:
“方今时机未到。你先别说,待我寻个机缘,慢慢向校尉提。”
苏玉听他这么说,只能宽心等。
这日。
苏玉入校尉帐添灯油,灯芯突卷入油中,她徒手去捞被热油烫伤。
卫去病见状蹙眉斥责,言她忘‘奴不得徒手摸灯盏’之规,更数落她裹伤不精、识字不牢,诸事皆难办妥。
苏玉不服反驳,称自己能编军履、核检药材,虽资质愚钝却肯勤学,恳请校尉耐心教导,而非动辄动怒。
卫去病被其言噎住,喉间一动,随即斥:
“你少出错、少惹我,我自不怒!滚出去!”
苏玉心有气,起身时肩肘扫案,案几微晃。
卫去病气急败坏,随手取案上简牍扔去,骂她规矩亦不会。
苏玉则回规矩重于交情。
卫去病一听,脑海里想到卫青之言。
——若那日自身护不住彼等,彼等便是走投无路。
顿时便出口警告,再犯笞刑二十。
谁知苏玉突然泪涌眼眶,哭言:
“说错遭罚,说对亦触校尉怒;不识字罚,做事错亦罚——在校尉眼里,奴做啥皆是错?”
“大胆!”
卫去病拾荆条扬起。
苏玉抬眼望他,泪珠滚落颊边,他手顿半空,竟有些慌。
她瞧见去病冷寒神色,再不复昔日幼时玩乐之状,掏出蜀锦帛帕,掷于地,带哭腔:
“校尉不念幼时情分,烧毁锦帕,蜀锦帕还你,要罚便罚,要杀要剐,任校尉处置!”
卫去病,胸间憋闷,目光落帛帕上,又扫过她通红的眼眶。
忽觉苦心被辜负,扬手掀案,竹简、木牍乱坠,一把攥起地上帛帕,转身大步出帐。
卫去病突入马厩。
掷帕怒责赵隶、苏礼,称苏玉敢与他相抗,还怕营中耳目劾他私庇旧人。
他将教苏玉识字裹伤的事推给苏礼,言再犯按军规办,转身又道:
“自己妹自己管,某管不得了。”
苏礼懂他意
——怕护得太显成箭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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