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今日回宫。
苏礼忙问其对河西战事统领权的关切。
去病取出符节示其,似对陛下的口谕颇有把握。
苏礼却谨言校尉虽已为侍中,能近御前参赞军机,仅是虚权。仍需借实际兵权方能施展。
——
去病未等苏礼说透。
卫青入内,提及已知此事,劝去病顾及与曹襄的旧情、注重礼仪,免得落人口实。
去病言不屑虚礼,更愿专注军务。
苏礼趁机提议卫青,校尉性烈,可去军营历练,以尽其才,在宫中未免拘束。
卫青语气凌厉道:
“他性烈,你在侧时时匡谏才是。你从侯府暂调至此,当办实事。”
苏礼忙垂眸:
“奴知错。奴有一浅见,想禀大将军与卫校尉。”
卫青瞥见卫士,挥手道:
“你等皆退。”
苏礼上前两步,压低声音:
“奴听伍缮说,陛下对校尉多有眷顾,常问河西军务。然虽已晋侍中,得近君之便,其余实权迟迟未下,此何故也?”
卫青脸色沉下来:
“你且说,此中缘由?”
“奴揣度,陛下有意栽培校尉统兵,迁延未决者,一则朝堂觊觎卫氏者众,陛下缺顺理成章之故;二则大将军近年军功太盛,若再添一胜,恐招陛下疑虑。”
去病骤拍案而起:
“你在卫府妄议陛下与大将军,是嫌颈上人头不稳么?”
卫青抬手止住他,目光仍落在苏礼身上:
“你是说,陛下想让他掌兵,却忌惮卫氏?”
“非也!”
苏礼忙摇头
“谓之忌惮,不若谓之制衡。大将军屡破强敌,陛下固然欣喜,亦需防功高震主之虞。先前不松口,正待校尉自请。”
去病眉头紧锁:
“我自请求兵,与陛下赐权,名分霄壤之别。陛下赐权是赏识重用,我若主动去求,不说舅父,朝臣必说我攘功,此非妥策。”
卫青不言语,只定定看着苏礼。
苏礼垂首道:
“校尉可借‘尽孝’为辞。对外只言‘为全臣子孝行,特请陛下授兵权’,如此,谁还敢言卫家专权?谁能指摘校尉攘功?”
去病眉峰拧起,语气沉郁:
“孝行?”
苏礼抬眼看向去病
“奴自幼侍侧,怎会不知校尉心底的芥蒂?然校尉如今乃冠军侯兼侍中,近君之体面,并无实权,若军功实握手中,陛下再授实权,那些闲言碎语,自当消弭。”
去病手指在案几轻叩,道:
“你让我拿认姓当幌子,换取去河西战事契机?”
“校尉非换也,是立身之事需认姓在前,兵权在后
——虽二事不相妨,但能相济。”
“陛下兵权岂会轻放?你此计,恐过简。”
卫青端起案上铜卮,遮唇抬眸,目带审视
苏礼仍垂眸躬身,声音平稳:
“陛下想得勘边良将,校尉想击河西、立硬功,此为根;想认霍姓、了母愿,此为叶。奴之计,是叶护根,而非反之——”
去病眉头渐舒,身前倾,急道:
“你且细说!”
卫青浅笑
——他终肯沉心听了。
苏礼抬眼望向去病,字字清:
“校尉可对陛下言:母临终嘱,立军功便求认霍姓;今愿请命出征河西之战
——真破河西,陛下若准,是赏功容孝;若不准,是驳天下。彼时,再以霍姓为陛下尽忠,兵权实握在手,旁人挑不出错。”
去病眉头拧紧:
“将认亲与出征并为一事,似为尽孝而拼命。陛下若问:舅父知此事否?或疑舅父授意,反陷之不义?此层仍未言透!”
“便让陛下问。”
苏礼转向卫青,字字如算步:
“大将军但言‘校尉常念母愿,想自挣名分’,校尉附言同此,可消陛下半疑
——为孝自决,方见真意。”
又转向去病道:
“陛下再疑,此计亦是分卫霍专兵权,虽防大将军,然校尉为孝自请。若河西大胜,再以霍姓尽忠陛下,陛下定不会再疑!”
卫青试苏礼之言,问:
“陛下若疑己怂恿去病,恐卫霍专兵权,当如何?”
苏礼陈策:
“御史府常议‘卫氏一门四侯’,若校尉以霍姓自请出塞,四不致成五,议论必减半;
——且河西备战正急,休屠、浑邪二王未去,陛下需锐将,河西草三月将复青,陛下不得不应。”
卫青沉思后,嘱去病入殿但言“欲击河西、了母愿”,毋多赘语。
随即,沉思其己身,淡淡道:
“去病,你母临终有嘱,此认亲,终非全为虚幌,霍仲孺纵有千过,你身终承其血。借姓氏谋兵权,是为智;了母愿、认血脉,是为孝,亦为自证其身。”
去病忽低笑,转头看苏礼,旋敛笑意,眼底杂
——有对生父的不屑,也有对母遗愿的妥协。
“好个借势而上,我虽不喜父,但能助我,用又何妨?你这般筹谋,莫非欲脱籍之外,想求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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