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京的身影被那吞噬一切的归墟漩涡彻底吞没的瞬间,星桥尽头陷入了一种近乎凝固的死寂。风声、呼吸声、乃至心跳声,仿佛都被那无形的“空无”所吸收,只剩下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微弱耳鸣,以及灵魂深处无法言说的冰冷与空洞。
他……真的进去了。
进入了那片连上古大能都讳莫如深、有进无出的绝地。
希望,仿佛随着那道决绝星辉的消失,一同坠入了无底深渊。
“盟主……”杨峥死死攥着重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虎目之中布满血丝,望着那片空无,喉咙里发出压抑的低吼。石岩沉默地拄着塔盾,岩石般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微微颤抖的盾缘,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战鹰长老与云鹤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忧虑与沉重。白玉京是同盟的灵魂,是抗衡虚无的最大希望,他若陨落其中,后果不堪设想。但事已至此,他们唯有按照吩咐,稳住局面。
“各部听令!”战鹰长老强打精神,声如洪钟,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沉寂,“原地结阵戒备!阵法师巩固星桥末端防御!疗伤队伍全力救治伤员!不得有误!”
命令下达,停滞的远征军如同生锈的齿轮,开始艰难地重新运转。幸存的将士们压下心中的恐惧与茫然,依令行事,在星桥尽头这片最后的“安全区”内,构筑起临时的防御工事,点亮警戒法阵,处理着连日恶战留下的创伤。
然而,一种无形的低气压,笼罩在所有人头顶。失去了那道定海神针般的身影,人心如同失去了锚的小船,在绝望的海洋中飘摇不定。许多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片空无的海眼,带着恐惧,带着一丝微弱的期盼,更带着……深深的无力感。
青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化作了桥头的一尊石像。她的感知被压缩到极限,如同最纤细的蛛丝,小心翼翼地探向星桥末端与海眼虚无交界的那条模糊界限。
那里,星辉与寂灭正在进行着无声而残酷的拉锯。星桥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在虚无的侵蚀下持续黯淡,边缘处不断有细碎的光点剥离、消散,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而从海眼深处传来的,是一种亘古、冰冷、仿佛能冻结思维的庞大吸力与否定意志,任何探入其中的神识,都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同化、湮灭。
她无法感知到海眼内部的情况,更无法捕捉到白玉京的任何气息。他就像一颗投入无底深潭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涟漪。
这种彻底的“失去联系”,比面对千军万马更让人心悸。
她只能竭尽全力,监控着星桥末端的能量变化,以及周围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这是白玉京交给她的任务,也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时间,在死寂与压抑中缓慢流逝。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星桥末端的辉光,又肉眼可见地黯淡了一圈。维持星桥存在的能量,似乎随着白玉京的深入,正在加速流失。
不安的骚动,再次如同暗流般在人群中涌动。
“盟主……还能回来吗?”有人低声喃喃,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这星桥……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有人看着那不断剥落的星辉,面色惨白。
“我们……是不是被抛弃在这里等死了?”更有人发出了诛心之论,虽然立刻被身旁的人呵斥制止,但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
青雀的感知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情绪的蔓延。她看到几个小宗门的首领再次聚到了一起,低声密议,眼神闪烁不定。她看到一些散修开始悄悄整理自己的储物法器,眼神游移,似乎在寻找退路——尽管退路早已断绝。
内忧,并未因白玉京的离去而平息,反而在绝望的催化下,有愈演愈烈之势。
她不动声色地将几个情绪最不稳定、气息最可疑的目标标记下来,暗中通知了杨峥和石岩。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局外人般靠在桥栏上、望着海眼发呆的宋恒,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他站直身体,目光投向海眼漩涡的深处,那双总是带着戏谑的眼眸中,第一次露出了些许认真的神色。
“有点意思……”他摩挲着下巴,低声自语,“里面的‘动静’,比预想的要大啊……”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让一直紧绷着神经的青雀猛地转头看向他。
“宋先生,你感知到了什么?”青雀忍不住问道,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宋恒瞥了她一眼,懒洋洋地笑了笑:“别急,小姑娘。好戏……才刚开场呢。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那些正在暗中蠢蠢欲动的人群,意有所指道,“看戏的时候,也得提防着点,别被台下的‘老鼠’咬了脚。”
青雀心中一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之前被标记的那几个小宗门首领,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正悄然向着星桥能量传输的几个关键节点靠近!他们的动作极其隐蔽,若非宋恒提醒,在目前混乱的气氛下,极难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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