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只如同离弦之箭,一头扎入了那片迷离而致命的银色雾瘴之中。外界屠千山那暴怒的咆哮声、码头的喧嚣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戛然而止。世界骤然陷入一种诡异的、近乎绝对的寂静,唯有船体破开粘稠湖水发出的细微哗啦声,以及自身心脏在胸腔内擂鼓般的跳动声,清晰可闻。
雾,浓得化不开。并非寻常水汽,而是由无数细微的、闪烁着银光的活性异力粒子构成。它们如同拥有生命的尘埃,缭绕在船只周围,试图穿透那层暗沉的特制船漆,侵蚀进来。船漆散发出微弱的、与雾瘴同源的波动,勉强将这些“好奇”的粒子安抚、排开,形成了一层脆弱的安全区。但从船漆那不断明灭、仿佛承受着巨大压力的微光来看,这种“安抚”显然并不轻松,随时可能被更强烈的侵蚀冲破。
视线被压缩到了极致,放眼望去,只有无边无际、缓缓流转的银辉,上下左右,皆是如此,仿佛航行在一片光的海洋,又像是坠入了永恒的迷梦。失去了所有参照物,方向感在这里变得毫无意义,甚至连时间流逝都似乎变得扭曲、缓慢。
船舱内,一片狼藉。几具黑袍教徒的尸体横陈在地,鲜血染红了粗糙的木板。那两名被胁迫的船工吓得面无人色,瘫坐在操控位旁,身体筛糠般抖动,几乎无法正常操控船只,只是凭借着求生的本能,让船只保持着向前的大致方向。剩下的几十名祭品,则蜷缩在船舱角落,发出压抑的、如同幼兽般的啜泣,恐惧已然淹没了他们麻木的心灵。
沈月儿背靠着冰冷的舱壁,缓缓调息,压制着体内因硬接屠千山一击而翻腾的气血。混沌真元流淌过受损的经脉,带来丝丝缕缕的清凉与修复之感,但肩胛处那旧伤似乎也因此被牵动,传来隐隐的刺痛。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锐利如初,透过船舱那狭小的窗口,警惕地观察着外界那令人不安的银色世界。
白玉京持剑立于舱门处,白衣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醒目。他气息沉凝,剑意含而不发,如同定海神针,稳定着舱内几乎崩溃的气氛。他的目光同样凝重地注视着外面的雾瘴,灵觉提升到极致,防备着可能从任何方向袭来的危险。
“这雾瘴……有古怪。”沈月儿轻声开口,打破了舱内令人窒息的沉默,“不仅仅是能量侵蚀,似乎还掺杂着……精神干扰。”
她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判断,一阵极其细微、如同无数人窃窃私语般的杂音,开始直接在所有人心底响起。那声音模糊不清,却充满了诱惑、恐吓、哀怨、疯狂……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潮水般涌来,试图撬开心防,放大内心深处的恐惧与**。
“呜……娘……我怕……”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死……都要死……哈哈哈哈!”
祭品中,开始有人承受不住,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呻吟或癫狂的呓语。就连那两名船工,眼神也开始变得涣散,操控船只的动作变得更加混乱,船身开始微微打转。
白玉京眉头微蹙,并指如剑,凌空划出几个清心净神的符印,淡淡的白色光晕扩散开来,勉强将那无孔不入的精神低语压制下去,让舱内众人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但他能感觉到,这雾瘴的精神干扰之力极为顽强,他的剑心符印也只能暂时抵御,无法根除。
“这样下去不行。”白玉京沉声道,“若迷失方向,或者船员心神失守,我们恐怕会永远困死在这片雾中。”
沈月儿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到,混沌真元对这股精神干扰有着一定的抗性,那“归墟”之意仿佛能吞噬这些杂念,但若要庇护整个船舱,消耗将极其巨大。
她走到窗边,伸出右手,掌心贴在冰冷的窗板上。混沌真元缓缓透出,并非形成领域,而是如同最精细的探针,尝试着与船体外那层特制漆料散发的波动进行“共鸣”与“解析”。
既然这漆料能“安抚”雾瘴,其原理必然蕴含着某种对雾瘴能量特性的利用。若能理解并加强这种波动,或许能更有效地抵御精神干扰,甚至……指引方向?
她的心神彻底沉入其中,混沌真元那独特的“演化”特性再次被激发。她仿佛化身为一个精密的解码器,不断分析、模拟、调整着自身真元的频率,试图与那暗沉船漆散发的波动达成完美的同步。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比单纯的对抗更加艰难。汗水渐渐浸湿了她的额发,脸色也更加苍白。
时间在仿佛凝固的银色世界中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刻钟,或许是一个时辰。
突然,沈月儿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
“找到了!”
她低喝一声,掌心灵光微闪,一股与船漆波动极其相似、却更加稳定、更加深邃的奇异韵律,以她的手掌为中心,如同水波般缓缓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船舱!
这股韵律拂过众人心头,那烦扰的低语杂音如同被一只温柔而有力的大手轻轻抚平,瞬间减弱了大半!众人只觉精神一振,那股无端的烦躁与恐惧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依旧身处险境,但心智却恢复了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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