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中医断诡录 第8章 天地不仁

老河闸畔，抢救汪老拐的行动紧张地进行着。熊熊篝火燃起，试图驱散那彻骨的阴寒。李廷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手下运针如飞，艾灸的热力混合着浓烈的药味，与寒风和水汽顽强对抗。

附子、干姜等猛药煎成的汤剂被小心翼翼地撬开汪老拐的牙关，灌了下去。时间仿佛过得无比漫长。

终于，在众人焦灼的注视下，汪老拐剧烈的颤抖渐渐平息，青紫的脸色稍微回转了一丝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似乎顺畅了一些，脉搏也不再是那般若有若无。

“暂时……稳住了。”李廷长长吁出一口气，直起身，抹去额头的汗水，“必须立刻送回卫生院持续用药温养，能否彻底脱离危险，还需观察。”

贺强立刻安排人用厚棉被将汪老拐裹好，小心抬上警车，火速送回镇上。

寒风依旧在闸口呼啸，那堆艾草与苍术的灰烬已被吹散大半，只剩下一点残迹，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方才那场生死角逐。

“追！”贺强脸色铁青，望着孔昭明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警员们迅速分成两路，一路绕远桥过河包抄，一路尝试寻找浅滩或船只强渡。

然而，孔昭明对地形的熟悉远超众人想象。等到警方渡过河，对面陡坡后的芦苇荡早已空无一人，只有风吹过枯草发出的呜呜声，如同鬼魅的叹息。

后续的大规模搜捕也一无所获。孔昭明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家中，除了一屋子杂乱无章的古籍、星图、气象记录和写满推演符号的纸张，再无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似乎早已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此案，最终以汪老拐被成功救回，但主犯孔昭明在逃而暂告一段落。由于犯罪手法极其特殊，且缺乏直接证据链，最终未能形成通缉令，只作为内部悬案存档。

结案报告撰写得异常艰难。

贺强在报告的末尾，沉重地写下了结论：“……该系列事件，虽未能将嫌疑人孔昭明缉拿归案，但综合其行为模式、知识背景及现场证据，基本可认定其利用传统医学中‘五运六气’理论，结合对本地地理环境的精确掌握，通过散布特定‘养生建议’及人为制造局部‘小气候’的方式，诱导或加剧特定体质者在特定时令下的生理紊乱，间接导致陈老栓、赵明、刘大牛三人死亡，并试图加害汪老拐。其犯罪手法隐蔽，利用自然规律杀人于无形，实属罕见……”

夜深人静，贺强和李廷对坐无言。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李廷望着窗外依旧清冷的月光，缓缓道，“此言非指天地残忍，而是指其规律运行，不因人的善恶喜怒而改变。五运六气，本是先贤洞察天地变化与人体关联的大智慧，用以趋吉避凶，养生延年。”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然，利器可活人，亦可杀人。孔昭明窥得了这天地之机，却未能秉持仁心，反而将其化为了执行私怨、验证其偏执理念的屠刀。他自诩代天行罚，实则已堕入魔道。”

贺强闷声道：“他到底为了什么？那场洪水？”

“或许吧。”李廷叹息，“旧档案记载模糊，当年之事众说纷纭。可能他家族在那场灾难中承受了不公，可能他目睹了太多惨状而心性扭曲，也可能他只是沉迷于掌控命运的感觉……真相，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我们阻止了他这一次，但他还会在别处……”贺强没有说下去。

李廷沉默良久，才轻声道：“天地之道，浩荡难测。我们能做的，唯有持守本心，以医者之仁，对抗任何形式的冷酷与杀伐。无论是**，还是……借天之名行之的罪恶。”

天地不仁，规律无情。但人心，应有温度。

第十二案，天命杀局，就此落幕。但那双窥探天机的眼睛，或许仍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冷冷地注视着流年转换，气运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