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中医断诡录 第3章 浊流暗涌

矿场被部分封锁，尤其是废水沉淀池、尾矿库以及矿石破碎和初加工区域，都被拉起了警戒线。工人们被暂时集中起来，人心惶惶，议论纷纷。矿场负责人脸色铁青，一边配合调查，一边不断强调他们的环保措施是“达标”的。

贺强带着民警和技术人员（包括从县环保局紧急调来的专家）对重点区域进行勘察取样。李廷则紧随其后，他的注意力并不完全在那些明显的排污口，更在于一些不易察觉的细节。

空气中的粉尘带着明显的金属涩味；机器设备角落积累的油污中混杂着奇怪的彩色晕染；甚至一些工人随手丢弃的劳保手套上，也沾染着不同颜色的矿物粉末。

县环保局的专家初步快速检测了废水样品的ph值和重金属离子浓度，眉头紧锁：“cod和悬浮物超标是肯定的，几种常见重金属也有检出，但浓度……似乎还不至于造成如此急性且诡异的症状。除非……”

“除非什么？”贺强立刻追问。

“除非废水中含有某种非常规的、毒性极强的特殊成分，或者……这些废料在特定条件下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反应，产生了更毒的物质。”专家也表示困惑。

李廷沉默地听着，他走到尾矿库边缘。那里堆积着如小山般的灰黑色矿渣，在阳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微光。他抓起一把渣土，在指尖捻开，仔细观察。除了主要的矿渣成分，他似乎还看到了一些极其细微的、颜色略异的晶体颗粒混杂其中。

他又来到废水沉淀池。池水浑浊，表面漂浮着一层彩虹色的油膜，散发着刺鼻的气味。他注意到池壁某些区域的颜色与其他地方不同，似乎附着着一层特殊的沉淀物。

“贺队，”李廷忽然开口，指向池壁和那些矿渣，“问题可能不单单是排放超标。我怀疑，有人故意将某种毒性更强、或者能与其他废料发生反应产生剧毒的物质，混入了正常的生产流程中。”

“故意混入？”贺强和环保专家都吃了一惊。

“对。”李廷语气肯定，“刘工是技术员，他接触的可能是高浓度的原矿或精矿粉。而河流和农田的污染，则是通过废水扩散。两者毒害程度不同，但根源可能一致——某种被添加的‘毒源’。”

“谁会这么做？目的是什么？”贺强感到难以置信，“毁了矿场，对谁有好处？”

“不一定是为了毁矿场，”李廷目光锐利，“也许是为了掩盖什么，也许是为了报复，也许……本身就是一种更隐蔽的杀人手段，利用环境污染作为掩护。”

他顿了顿，补充道：“凶手必须极其了解矿物特性、生产工艺，并且能接触到核心环节。范围可以缩小了。”

调查方向立刻调整。贺强一方面让人严格控制所有物料进出记录，尤其是近期是否有非正常渠道的原料或添加剂进入；另一方面，重点排查矿上的技术人员、化验员、库管等有可能接触并懂得矿物特性的人员。

李廷则利用自己对“物性”的理解，开始更深入地研究那种钽铌矿及其伴生矿的可能特性。他翻阅了大量资料，并结合古籍中关于“金石毒”的记载（如丹毒、礜石之毒等），试图找到那种能引发诡异金属斑和急性中毒的物质。

终于，在一份关于该矿区地质构造的补充报告中，他注意到一个容易被忽略的细节：该矿脉伴生有少量辉铋矿，且局部区域可能含有砷、碲等杂质。

辉铋矿本身毒性不大，但在其氧化或遇到酸性条件时，可能转化产生毒性更强的化合物！而如果其中还混杂了砷、碲这类剧毒元素……

一个念头划过李廷的脑海！他立刻找到环保专家：“请重点检测水样和矿渣中的铋盐、砷化物以及碲化物含量！尤其是可溶性的部分！还有，检测水体的酸碱性变化！”

新的检测指令下达。等待结果的时间里，李廷又去查看了那几个同样患病在家休养的老矿工。

他们的症状与刘工类似但较轻：严重的乏力、关节剧痛、神经系统紊乱（失眠、易怒、幻觉），皮肤上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色素沉着和金属样斑块。其中一人的呼吸带着隐隐的蒜臭味（砷中毒的疑似症状！）。

李廷的心沉了下去。这是典型的重金属及其化合物慢性中毒的表现！刘工是急性发作，而这些工人则是长期接触的累积效应！

那么，那条河……那些菜地……

他立刻找到贺强：“贺队，必须立刻通知下游村民，绝对禁止饮用河水、食用河边种植的蔬菜和鱼类！牲畜也不能再在河边饮水放牧！这不是预防，而是紧急避险！”

贺强看到李廷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毫不迟疑，立刻动用一切手段发布紧急通知，甚至派民警沿河奔走相告。

恐慌的情绪迅速在下游村庄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环保局的专家拿着最新的检测报告，脸色苍白地跑了过来：“贺队！李医生！结果出来了！废水尤其是沉淀池底泥中，砷、碲含量严重超标！尤其是可溶性砷，浓度高得惊人！ 而且水体呈异常酸性！这绝不是正常采矿废水能达到的水平！”

“铋呢？”李廷追问。

“铋也有检出，含量异常，而且形态分析显示，确实存在容易在酸性条件下转化的活性铋化合物！”

一切都被证实了！有人向矿场的生产系统中，故意添加了富含砷、碲等剧毒物质的酸性废料或原料，利用采矿流程扩散毒素！

“查！给我狠狠地查！”贺强怒吼，“所有接触过化学品仓库、配料环节的人，一个不准放过！尤其是近期有异常行为的人！”

目标迅速锁定。几天前，有工人反映看到库管老吴深夜偷偷摸摸进过化学品仓库，当时他说是盘点，但形迹可疑。而老吴这个人，平时沉默寡言，但据说家里以前也是搞矿产的，后来败落了，他对矿上有钱有势的技术员刘工似乎一直有些嫉妒和不满。

难道是他？

民警立刻去控制老吴。然而，传来的消息却是：老吴今天没来上班，家里人也说他一早就不见了踪影！

畏罪潜逃？！

贺强立刻组织追捕。

李廷却看着那份检测报告，眉头依然紧锁。即使找到了投毒者，如何化解这场已经扩散的“金石之劫”，才是更大的难题。那么多中毒的工人，被污染的土地河流，又该如何是好？

浊流已起，暗涌凶险。

第六案的危机，远超以往任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