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中医断诡录 第12章 林深踪灭

山林茂密，枝叶遮天蔽日。脚下的落叶层厚实松软，吞噬了大部分脚步声，但也让追踪变得极其困难。

贺强一马当先，凭借多年刑警的经验，死死盯着前方偶尔被碰断的嫩枝、地上模糊不清的脚印以及草丛不自然的倒伏痕迹，奋力追赶。几名年轻干警紧随其后，拨开横生的枝杈，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推进。

李廷跟在最后，他的体能不如经常训练的警察，但胜在气息悠长，步伐沉稳。他一边追赶，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这里的山林气息与道观的死寂不同，充满了生机，但也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那灰色道袍的身影如同鬼魅，在山林间闪转腾挪，速度快得惊人，对地形熟悉得仿佛就在自家后院。每一次眼看就要追上，一个拐弯或者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就又失去了踪影。

“分开包抄！小王小李从左面绕过去！注意保持联系！”贺强喘着气，通过对讲机下达指令。

警力分散开来，试图形成合围。

李廷没有跟随包抄，他停在一处略微开阔的地方，微微闭上眼，调整呼吸，试图捕捉空气中那丝不寻常的波动。除了泥土、腐叶、草木的清新气息，以及远处同伴奔跑带来的扰动外，他似乎还捕捉到一丝极淡的、若有若无的……硝石和硫磺混合的微弱气味，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令人不安的腥躁。

这气味与他刚才在道观厢房瓷瓶里取到的黑色粉末有些相似，但更淡，更飘忽，仿佛是从前方那个逃窜者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猛地睁开眼，锁定了一个方向：“贺队！这边！他的气味向这边去了！”

贺强闻言，毫不犹豫，立刻带着剩下的一名干警朝着李廷指示的方向追去。他对李廷那种近乎本能的敏锐感知，已经建立了相当的信任。

又追了将近半小时，前方出现一条浅浅的溪流。溪水清澈，流过布满鹅卵石的河床。

痕迹在这里中断了。

对讲机里传来另外两名干警的声音：“贺队，左边没有发现！”“右边也没有！”

那个老道，仿佛凭空消失在了溪边。

“妈的！”贺强狠狠一拳砸在旁边树干上， 挫败感溢于言表。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甚至看到了嫌疑人，却眼睁睁看着他在眼皮底下溜了。

几名干警分散开，在溪流上下游仔细搜索，希望能找到对方上岸的痕迹。

李廷没有急着下水。他站在岸边，目光缓缓扫视着溪流两岸的地形、树木、岩石。他的注意力被溪流对岸一丛特别茂密的蕨类植物吸引。那丛蕨类靠近水边的部分，有几片叶子的朝向有些不自然，像是刚刚被什么东西快速拂过。

他踩着露出水面的石头，小心地过了溪，走到那丛蕨类前蹲下身。

果然，在湿润的泥地上，有一个几乎被溪水冲刷掉的、但依稀可辨的脚印，指向密林深处。而在旁边的蕨叶上，他找到了一小缕挂在刺上的、极细的灰色棉线。

是那道袍的布料！

“贺队！这边！”李廷立刻喊道。

贺强等人迅速过溪，看到那脚印和棉线，精神再次一振。

然而，继续追踪了不到百米，痕迹再次彻底消失。前方是更加陡峭的山坡和密不透风的原始林区，搜寻难度极大。而且天色开始逐渐变暗，林中的光线迅速变得昏暗。

“贺队，不能再深入了！”一名干警喘着气提醒，“天快黑了，里面情况不明，太危险了！”

贺强看着眼前漆黑一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密林，不甘地咬了咬牙。他知道手下说的是实话，夜间深山追踪一个对地形如此熟悉的危险人物，无异于大海捞针，且极易发生意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拿起对讲机：“所有人，撤回溪边集合！重复，撤回溪边集合！”

撤退的命令下达，带着浓浓的不甘。

回到溪边，几名干警都有些垂头丧气。贺强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李廷却看着手中那缕灰色的棉线，以及那个在道观厢房里取得的装着黑色粉末的证物袋，若有所思。

“贺队，虽然人没抓到，但并非全无收获。”李廷开口，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我们确认了‘玄丹子’这个人的真实存在，并且他很可能就活跃在这一带山区。我们找到了他临时的巢穴，获得了更多他配置毒药的直接证据。”

他举起那缕棉线：“而且，我们拿到了他的衣物纤维，或许能从中检测出更多关于他接触过什么的信息。还有这个，”他又举起证物袋，“这种粉末，需要尽快分析成分。”

贺强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是的，他们并非一无所获。只是眼看目标出现又消失，实在让人憋闷。

“收队！”贺强最终下令，“留两个人，在出山的主要路口秘密蹲守！其他人跟我回去，立刻将今天找到的所有证物送检！同时申请增援，对这片山区进行拉网式排查！我就不信，他能一直躲在山里！”

一行人带着疲惫和些许挫败，沿着原路开始返回那座荒凉破败的落云观，准备将发现的那些炼丹器皿等重要物证全部带回。

山林重归寂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李廷知道，那个被称为“玄丹子”的怪道士，就像一条受惊的毒蛇，已经缩回了巢穴深处，正用冰冷的目光窥视着外界。他的危险，并未解除。

而他那身硝石硫磺混杂着腥躁的诡异气味，以及那狂热而扭曲的炼丹执念，都让李廷感到一种深深的不安。

这个人，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危险。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窝在破观里炼丹那么简单。

回望暮色渐合的深山，李廷仿佛能感觉到，有一双疯狂而冰冷的眼睛，正隐藏在密林深处，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