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酒精的麻痹和彻骨的绝望中,变成了一滩粘稠、散发着腐臭的死水。空酒瓶滚落一地,如同我破碎不堪的生活碎片。一个又一个不眠之夜,窗外是无尽的黑暗,窗内是灵魂被反复凌迟的刑场。那个问题像恶毒的咒语,在死寂的房间里、在我被酒精烧灼的喉咙里反复回响,直到嗓子嘶哑,再也发不出清晰的声音:
“为什么?!老天爷,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胡帆……你为什么不能回来?!为什么连你……连最后一个能帮我的人,都要彻底夺走?!”
质问无人回应,只有冰冷的墙壁和窗外呼啸而过的、带着消毒水气味的寒风。轻生的念头,像水底的藤蔓,缠绕住我疲惫不堪的心神,越收越紧。它不再是一个模糊的恐惧,而是一种带着奇异诱惑的解脱方案。
“是啊……跳下去吧……从这高高的地方跳下去……是不是就能见到胡帆了?是不是就再也不用承受这一切了?”
这个念头一旦清晰,便像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遏制。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灵魂却轻飘飘地脱离了躯壳。我像一具被抽空了意识的提线木偶,拖着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机械地、麻木地踩着冰冷的水泥台阶,向上,再向上。风声在楼道里呜咽,消毒水的味道越来越浓烈,像是死亡发出的邀请函。
终于,我站上了小区旁边那栋老楼的天台边缘。凛冽的寒风瞬间穿透了单薄的衣衫,刺骨的冰冷却没能唤醒我分毫。视野里,是疫情笼罩下死寂的街道,空无一人,路灯投下惨白的光晕,像为亡灵引路的灯笼。整个世界一片灰败,了无生气。
“就这样结束吧……没人会知道,也没人在乎了……” 我向前微微倾身,脚下是令人眩晕的虚空。就在身体即将失去平衡,坠入永恒的黑暗前一刻——
“叮铃铃铃——!!!”
刺耳的手机铃声,如同惊雷,在这死寂的顶点轰然炸响!
这突如其来的、带着人间烟火气的噪音,像一根无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我麻木的神经!我猛地一颤,几乎是本能地后退了一步,踉跄着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
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外婆那张布满慈祥皱纹的照片。我按下接听键,那头立刻传来外婆带着浓重哭腔、无比焦急又无比心疼的声音,那声音苍老、沙哑,却像世界上最温暖的泉水,瞬间涌入我冰封的心田:
“我的乖孙啊……外婆知道了……外婆都知道了……” 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力气,“别做傻事……千万别做傻事!天塌下来有外婆顶着!你是外婆最坚强、最棒的孩子!从小就是!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没有趟不过的河!都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你答应外婆,好好的,好不好?”
外婆的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力量和无条件的爱,仿佛她那双布满老茧、却无比温暖的手,再一次跨越千山万水,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我冰冷颤抖的身体。那是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最原始也最强大的温暖和支撑。
几乎是同时,父母的电话也疯狂地打了进来,铃声一声紧过一声,充满了恐慌和急切:“儿子!你在哪?!快告诉妈妈(爸爸)!你在哪啊?!”
“好好活着……” 胡帆最后的话语,如同警钟,在脑海中轰然回响!是啊,如果我就这样跳下去,我的人生算什么?一个彻头彻尾的、被失败和背叛击垮的懦夫!一个让外婆心碎、让父母绝望的失败者!我甘心吗?不!我不甘心!我王翼就算要死,也不能死得这么窝囊,这么毫无价值!一股混杂着不甘、愤怒和对亲人愧疚的强烈求生欲,如同岩浆般从心底喷涌而出!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父亲发来的短信,言简意赅,却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
> **儿子,实在不行……就去国外念书吧。换个环境,重新开始。钱的事,爸妈再想办法。你在英国不是还有好朋友吗?去找韩华吧。**
韩华!这个名字像一道微光,瞬间照亮了我混乱绝望的脑海。他是胡帆和我共同的好友,是那段充满热血和梦想的青春岁月里,唯一还活着的见证者!他是这冰冷世界上,最后一个同时认识我和胡帆的“共友”,是连接着过去那一点点温暖记忆的桥梁!
父亲的话,如同炸开了最后一道堤坝!逃离!必须逃离这里!逃离这片充满了失败、背叛、绝望和消毒水味道的废墟!去英国!去找华子!那里或许……还有一丝重新喘息的缝隙!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下天台,冲回那个已经不再有“家”的感觉的公寓。手指因为激动和急切而剧烈颤抖,几乎按不准手机屏幕。我飞快地拨通了韩华在英国的号码。
电话接通,听到韩华那熟悉、带着点英伦腔调、却依旧透着兄弟情义的声音时,我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崩溃:“华子……我……我最近想去英国……上学。可能……需要麻烦你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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