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雀精老太太那饱含血泪的叙述,如同阴冷山洞里回荡的哀歌,缓缓落下帷幕。空气中弥漫的悲伤与怨愤几乎凝成了实质,缠绕在每一根冰冷的铁钉和那些泛着污秽黑光的米线上。
高凯显然被这个跨越物种、充满禁忌与牺牲,最终却以无比惨烈和绝望收场的故事深深触动了。他脸上写满了同情与愤慨,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颤:
“前辈……这些人,这些人简直是太可恶了!为了私欲,竟然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他上前一步,眼神恳切地望着那半透明的、扭曲的灵体,“我们要怎么做才能帮你?才能让你解脱这无尽的痛苦?”
那山雀精半透明的身体微微波动,仿佛因这句久违的、带着善意的询问而泛起涟漪。她那双原本充满痛苦和麻木的眼眸中,似乎亮起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精光,尽管这精光深处,依旧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精怪的狡黠与生存本能。
“你们……你们真的愿意帮俺?帮俺这个不人不鬼、被天地厌弃的老婆子?”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更多的是一种试探。
“那当然了!”高凯回答得斩钉截铁,带着年轻人特有的热血与正义感,“出生又不是自己能选的!是人是精怪,谁规定就不能有感情了?你为你丈夫付出那么多,是他的家人负了你,是那些道士害了你!你只是想活下去,想报仇,你有什么错?!”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在这幽暗的山洞里回荡,带着一种朴素而动人的力量。连那山雀精的灵体都似乎凝实了少许,怔怔地看着高凯,仿佛看到了无数岁月前,那个也曾如此单纯炽热的自己。
然而,站在一旁的我,却始终沉默着,如同一块冰冷的岩石。内心的波澜,远比这山洞里的阴风更加汹涌刺骨。
高凯被故事打动,被同情心驱使,这很正常。但我不能,因为我所经历的事情远比这更加残酷!为什么没人能帮我呢?为什么一路一来只有我自己呢?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冷静地分析着利弊,权衡着风险与收益,如同一个最精明的、也是最冷酷的商人,在评估一笔关乎自身性命的买卖。
首先,是城隍爷的态度。 城隍,那可是执掌一方阴阳秩序、记录功过善恶的正神!连他都未曾赦免这山雀精,甚至默许了这残酷的封印。如果我们强行解救她,会不会被视为挑衅神威,干涉阴司判决?到时候城隍降怒,别说我这本就朝不保夕、靠邪术掠夺来的寿命,恐怕连魂魄都要被打入地狱受苦!这个风险,我承担不起!我绝不允许任何意外的因素,来削减我拼尽手段才维系的生命线!
其次,是羊皮纸的指引。 它带我来到这里,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让我当一个“好人”,解救这个痛苦的生灵?这与“逆转阴阳”那霸道的名头有何关联?唯一的联系,或许就是山雀精曾为她丈夫逆天续命十年所使用的方法。但那方法显然代价巨大,且伴随着可怕的后果。就算我救了她,以她如今这怨气冲天、灵体濒临溃散的状态,她可能、也未必有能力、更未必愿意为我施展类似的秘法。空头支票,毫无意义。
就在这纷乱的思绪中,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堪称恶毒的想法,如同黑暗中划过的血色闪电,猛地劈开了我所有的犹豫和伪善!
魂炉!
她为什么如此惧怕我身上魂炉的气息?因为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东西对于灵体有着绝对的克制和毁灭性的力量!而她此刻,不正是最纯粹的灵体状态吗?!
一个活人的灵魂,需要毛发、血液作为媒介才能强行抽取才堪堪作为碎片。但一个现成的、被封印削弱了不知多少年的精怪灵体……这简直就是摆在面前、等待收割的成熟果实!
如果……如果我能将她的灵魂炼化……以她修行数百年(甚至更久)积累的精纯灵力和生命本源,能为我延续多少寿命?!十年?二十年?或许更多!这远比从那些凡人身上榨取的一年半载要丰厚得多!
这……会不会才是“逆转阴阳”在此地的真正含义?不是去学习什么虚无缥缈的续命术,而是直接掠夺一个强大存在的生命本源,强行逆转我自身的生死困局!
这个想法让我兴奋得浑身血液都几乎要沸腾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握着背包带子的手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对!没错!就是这样!
她知道如何为他人续命,但她绝不会为我所用。一个拥有如此高超续命技艺的山精,其灵魂本源该是何等的纯净而富有生命力?!即使她被封印折磨多年,灵体残破,但能苟延残喘至今,还能与我们清晰沟通,甚至之前必然也通过类似托梦的方式引诱过其他人前来献上供品以维持自身……这本身就证明了她的不凡!她全盛时期,绝对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存在!
炼化她!必须炼化她!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是羊皮纸和命运给我王翼的“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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