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府邹县以南三十里。被毁的桥梁处,工兵营的士卒们正在紧张地架设浮桥。他们利用随军携带匠作营出品的预制构件和就地砍伐的木材,动作娴熟,效率远非这个时代普通的工役可比。这是匠作营根据林天提出的“模块化”、“标准化”理念,设计出的简易舟桥组件,专为大军快速通过中小河流所用。
陈默派出的骑兵前出扫荡,如同梳子般梳理着将要行进的区域。零星的南明游骑远远望见山东骑兵那严整的队列和精良的装备,大多不敢接战,象征性地射几支箭便打马而逃。偶有不信邪的小股骑兵试图靠近骚扰,立刻便会遭到燧发铳手的精准射击和骑兵的迅猛追击,非死即伤。几次小规模接触后,南明游骑的骚扰力度明显减弱,只敢在更远的距离上窥探。
林天在中军,听着来自前线的回报,神色平静。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南明军队的战斗力,尤其是基层军官和士兵的斗志,与经历过了汶上血战、装备训练都远超时代的山东军相比,有着代差。
“主公,浮桥已架设完毕,前路已清,可以通行了。”工兵营管事前来禀报。
“传令,全军加速通过!”林天下令。
庞大的队伍再次启动,踏着坚固的浮桥,顺利渡过河流。皇帝车驾在过桥时,崇祯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井然有序、器械精良的军队,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曾是大明的皇帝,却从未真正拥有过如此如臂使指的强大军队。
钱谦益和左懋第同样看在眼里,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左懋第低声对钱谦益道:“牧斋公,观其架桥之速,军械之利,士卒之练,恐江北诸镇,难撄其锋啊!朝廷……危矣!”钱谦益只是面色苍白地擦着汗,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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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三月二十,大军进抵滕县与峄县交界处,这里已是山东与南直隶的交界地带,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斥候回报,前方发现南明军队设立的营寨,依山傍水,扼守官道,规模不小,估计有五六千人,旗帜显示是刘泽清部下。
“可算是来了。”林天冷笑一声,“传令,全军停止前进,距离敌营十里外择地扎营。王五,陈默,随我前出观察。”
林天带着主要将领和少量亲卫,策马来到一处高坡,举起望远镜观察敌营。只见营寨扎得还算规整,壕沟、栅栏一应俱全,但营内人员走动显得有些散漫,哨探也只是在营寨附近活动,远不如山东军哨探放得远、查得细。
“看来是刘泽清派来阻截我们的前锋。”王五判断道,“营寨扎得尚可,但观其兵士似无战心。”
陈默跃跃欲试:“主公,让末将先率骑兵冲一阵,试试他们的成色!”
林天放下望远镜,摇了摇头:“不急。我们是客军,他们是主军,急于求战的是他们。我们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传令下去,扎稳营盘,多设鹿角拒马,挖掘壕沟,防止敌军夜袭。炮兵营,选择有利阵地,构筑炮位。”
他看向随行的匠作营管事:“把我们带来的‘大嗓门’准备好,今晚或许能用上。”
所谓“大嗓门”,是匠作营根据林天要求,用薄铁皮卷成的巨大喇叭状扩音器,能将声音传得更远、更清晰。
是夜,山东军大营灯火通明,巡逻队往来不绝,戒备森严。而对面南明军营则显得安静许多,只有零星的火把。
子时刚过,山东军营门悄然打开,数十名嗓门洪亮、口齿清晰的士卒,在精锐夜不收的保护下,潜行至距离南明军营一里多处,利用地形隐蔽起来。他们手中拿着匠作营特制的“大嗓门”,开始对着南明军营喊话。
“营里的弟兄们听着!我们是山东林总督麾下,奉旨护驾南巡!”
“朝廷奸臣马士英、阮大铖把持朝政,封锁商路,欲饿死我山东抗虏将士和百姓,天理难容!”
“林总督在山东屡破东虏,扬我国威!如今奉先帝旨意南下,乃是为了整合力量,共抗外侮!尔等皆是汉家儿郎,何故助纣为虐,阻拦王师?”
“刘泽克扣军饷,盘剥地方,生儿子没屁眼的货,岂是明主?尔等为他卖命,值得吗?”
“山东军中,待遇优厚,军饷足额,有功必赏!愿弃暗投明者,林总督敞开大门欢迎!”
……
一声声呼喊,透过“大嗓门”的放大,清晰地传入了南明军营。起初营中还有军官呵斥,甚至零星射了几箭,但很快,营中便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只有那劝降的声音还在夜空中回荡。
这一夜,南明军营中无数士卒辗转反侧,军官们则焦躁不安。军心,已然被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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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一,清晨。**
南明军营寨门大开,一名游击将军带着几十名亲兵,打着白旗,来到山东军营前,请求觐见林天。
中军大帐内,林天接见了这位名叫徐猛的游击参将。
徐猛一进帐便单膝跪地,语气惶恐:“末将徐猛,参见林总督!末将……末将奉刘总兵之命,在此阻拦总督大人,实乃上命难违,绝非本意!昨夜听闻贵军呼喊,才方知朝廷……方知马士英等人竟行此不义之事,封锁山东,无异于自毁长城!末将及营中部分将士,深感愧疚,愿……愿为总督大人前驱,他日驱除鞑虏,末将甘为马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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