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如同泼洒的鲜血,将铁山堡内外浸染得一片凄厉。短暂的沉寂比持续的厮杀更令人窒息。城墙上的守军抓紧每一秒喘息的时间,吞咽着干粮,喝着浑浊的饮水,包扎着伤口。他们的眼神麻木而疲惫,身体几乎到了极限,唯有紧握兵器的手指,透露出不肯屈服的意志。
流寇大营前的几十口大锅下,火焰熊熊,黑烟滚滚。锅中沸腾的并非清水,而是浑浊不堪、恶臭扑鼻的粪水混合物。这是比沸水、热油更为歹毒的手段,一旦泼洒上城,不仅造成烫伤,更会引发难以控制的感染,极大削弱守军的战斗力,摧残其意志。
张献忠在一众头目的簇拥下,立马于中军阵前,望着远处那座依旧倔强矗立的堡垒,脸上横肉抽搐,眼中凶光毕露。一日猛攻,损兵折将,却未能撼动这弹丸之地分毫,这让他感到颜面尽失,怒火中烧。
“妈的,老子就不信啃不下这块硬骨头!”他啐了一口浓痰,猛地抽出腰刀,指向铁山堡,“传令!把所有抓来的两脚羊都赶到前面去!弓箭手压阵,谁敢后退,格杀勿论!楯车、云梯都给老子上!锅里的‘好汤’烧滚了,给城上的官军老爷们洗个热水澡!”
残忍的命令被迅速执行。哭嚎声、哀求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绝望。成千上万被掳掠的百姓,在明晃晃的刀枪逼迫下,如同待宰的羔羊,被驱赶向城墙。他们身后,是推着楯车、扛着云梯的流寇步卒,再后面,是严阵以待的弓箭手和抬着沸腾大锅的辅兵。
“将军!贼子要驱民填壕,还要用秽物攻城!”周青声音发紧,即便是他这样的老卒,见到如此惨无人道的手段,也感到一阵心悸。
林天站在箭楼上,看着那人间惨剧在城外上演,胸膛剧烈起伏,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直冲顶门。他可以冷静地应对刀枪箭矢,可以冷酷地计算伤亡得失,但面对这种毫无底线的暴行,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厌恶和杀意汹涌澎湃。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声音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冰:“告诉王五,弓弩火铳,尽量避开百姓,瞄准其后压阵的贼兵!滚木礌石,听我号令!所有火油,准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通知张铁头,骑兵、狼筅营,全员备战,检查马匹兵器,随时准备随我出城!”
“将军!您要亲自出击?”王五在下面听到,大惊失色。
“不能再等了!”林天斩钉截铁道,“任由他们如此施为,城墙再坚,士气必垮!唯有主动出击,打乱其部署,焚其器械,方能有一线生机!执行命令!”
流寇的进攻浪潮再次涌来。百姓哭喊着被驱赶到护城壕边,土袋被无情地抛下。城头的箭矢稀疏了许多,守军不忍也不敢向那些无辜者倾泻死亡。这使得后方的流寇步卒和楯车得以更顺利地逼近城墙。
“放滚木!”林天看准时机,厉声下令。
沉重的滚木再次砸下,这一次,不可避免地波及到了壕边的百姓,惨叫声更加凄厉。但守军别无选择。
几辆楯车终于抵近墙根,云梯纷纷搭上。流寇弓箭手开始向城头仰射,压制守军。更可怕的是,那些抬着大锅的辅兵,在盾牌掩护下,开始试图将沸腾的恶臭粪水泼向城头!
“火油!”林天怒吼!
早已准备好的士兵们,将一罐罐火油奋力掷向城下的楯车和聚集的流寇人群!黑色的油脂溅得到处都是。
“火箭!”
数支绑着浸油麻布的箭矢,带着呼啸声,射入泼洒了火油的区域!
“轰!”
烈焰冲天而起!火舌瞬间吞噬了楯车、云梯以及下面的流寇!被点燃的士兵发出凄厉的哀嚎,变成一个个翻滚的火球。恶臭的粪水遇到烈火,爆燃出更猛烈的火焰和难以形容的刺鼻气味!城墙下瞬间变成一片火海炼狱!
这突如其来的地狱之火,不仅烧毁了攻城的器械,更极大地震撼了攻城的流寇。尤其是那些被驱赶的百姓,彻底陷入混乱,四散奔逃,反而冲乱了流寇后续的阵型。
就在这混乱至极的时刻,铁山堡北门轰然洞开!
林天一马当先,身披黑色铁甲,手持长枪,如同暗夜中杀出的魔神!他身后,是张铁头率领的狼筅营,巨大的狼筅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寒光,再后面,是全部两百余名骑兵,人如虎,马如龙,积蓄已久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喷薄而出!
“黑山卫!随我杀!”林天的怒吼压过了战场所有的喧嚣!
这支养精蓄锐已久的生力军,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狠狠地捅进了流寇因火攻和混乱而暴露出的侧翼!目标直指那些还在试图组织进攻、以及看守“金汁大锅”和百姓的流寇中后阵!
林天长枪如龙,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张铁头的狼筅更是如同绞肉机,在相对开阔的城外发挥出恐怖的威力,一扫就是一片空地。骑兵们则利用速度,反复冲杀践踏,将混乱进一步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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