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进苏家老宅时,我正倚在二楼窗台的软榻上。窗棂外是片小庭院,老桂树落了满地碎金,月光洒在青石板上,把墙角那尊九尾狐石雕的影子拉得很长——狐尾的纹路在夜里看得格外清楚,那是父亲早年亲手刻的,那时他还没被权力迷了眼。
真好。
可后来一切都变了。
“灵儿是九尾狐纯血,天赋比阿澈还高”——这话是族里的老狐狸先提的,起初父母只是笑着摆手,可架不住旁人日日奉承,说“苏家要靠灵儿飞黄腾达”“纯血九尾狐能掌族群大权”。渐渐地,父亲不再陪我摘桂花,母亲煮的甜汤里总掺着苦得掉泪的“练气草”,他们把我关在练术房里,逼我一天练够六个时辰,指尖被狐火燎得全是水泡,哭着拍门时,只听见母亲跟父亲说:“不能心软,她是苏家的赌注,弱了就没价值了。”
哥哥那时候对我是真的冷淡,见我被父母逼着跪祠堂,也只是冷着脸走过去,连眼神都不往我这儿飘。我那时候还怨他,觉得他是嫉妒我的天赋,直到有次我没在规定时间内练会“摄魂术”,父母要把我锁进冰窖“磨性子”,是他半夜撬开冰窖的锁,把冻得发抖的我裹进他的外袍里,声音还是冷的,却带着点慌:“别出声,我送你去柴房躲着。”
可这事还是被父母发现了。父亲把哥哥的书箱摔在地上,古籍散了一地,他指着哥哥的鼻子骂:“你是要毁了苏家吗?灵儿是家族的希望,你护着她,就是跟整个苏家作对!”那天下午,哥哥被两个仆人架着出了苏家大门,走之前他只回头看了我一眼,把枚刻着狐纹的玉佩塞给我,说:“等我回来。” 我偷偷看着他的背影走远,那时的我眼里有对他的嫉妒,嫉妒他能走出家族的大门,能离开这个地方,但是又悲伤,悲伤这个家里面再也没有了属于我的温暖。
我攥着那枚玉佩,在练术房里熬了四年。直到我十一岁生日那天,哥哥回来了——他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冷着脸的少年,身后跟着几个身手利落的护卫,手里还拿着把淬了九尾狐心头血的匕首。而我也再也不是之前那个还希望着温暖的小孩儿,我们没多说什么,他引开父母的护卫,我则借着练术的名义,闯进了父母的书房。
母亲看见我时还在喊:“灵儿,你不好好练术,来这儿做什么?”父亲则直接摸向腰间的法器,可他们忘了,这四年里,我为了活下去,早就把“狐火术”练到了能瞬间烧穿法器的地步。那天的血染红了书房的地毯,我看着父母倒在地上,藏在眼底的是?对他们死亡的快感,是我终于摆脱束缚的解脱,是我终于可以选择的欣喜。这时是哥哥走过来,把我的手按在他的掌心。
我们对外说父母是“练术走火入魔”,族里的老狐狸虽有怀疑,可哥哥手里握着他们贪赃枉法的证据,我又借着“纯血九尾狐”的名头镇住了场面,没人敢再多说一个字。就这样,十一岁的我成了苏家的家主,坐在曾经父亲坐过的主位上,看着底下一群虚与委蛇的长老,只觉得恶心和厌恶。
也是那天晚上,我在祠堂进行“双清”——洗去身上多余的杂气,让九尾狐血脉更纯粹。可当我在房间里时,丹田处突然传来一阵灼热,一朵红色的彼岸花从掌心冒了出来,花瓣上的纹路像活的一样,顺着我的手臂爬上来。
下一秒,丹田处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正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里钻。
我猛地攥紧床单,指节泛白,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冒出了朵红色彼岸花。花瓣上的纹路像活物般蠕动,顺着我的手腕往上爬,所过之处,灵力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住,一寸寸被啃噬、拉扯。那疼太烈了,像是要把我的骨头缝都拆开,我忍不住在床榻上蜷缩起来,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却丝毫压不住体内翻涌的力量。
“唔……”一声闷哼从喉咙里漏出来,我赶紧咬住下唇,把剩下的尖叫咽回去。窗外的月光从窗棂漏进来,落在我攥皱的衣摆上,像撒了把碎冰——廊下还守着族里的长老,若是听见我的动静,指不定又要嚼出什么“妖物附体”的闲话,甚至会趁机质疑我这个家主的身份。
不能叫,不能让他们发现。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指甲深深抠进床板,木屑嵌进指尖也浑然不觉。彼岸花的灼热越来越盛,丹田处像燃着一团火,烧得我浑身发烫,额头上的冷汗浸湿了鬓发,黏在脸颊上,又凉又痒。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它在贪婪地吸我的灵力,每吸一口,我的意识就模糊一分,可身体的疼痛却越发清晰——像是有人拿着刀,在一寸寸割我的肉。
床榻被我滚得吱呀作响,我怕动静太大,只能死死按住自己的腿,把挣扎的幅度压到最小。喉咙里满是腥甜,那是咬唇咬得太狠,血腥味漫进了喉咙。我盯着帐顶的绣纹,一遍遍地想:哥哥呢?他说过会在殿外守着的,他什么时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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