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并没有迎来宁静或甜美的梦境。意识仿佛被强行拖拽进一个光怪陆离的领域。那似乎是一个庞大而扭曲的“游戏”场景,周遭的景象像是用劣质魔法颜料涂抹出来的,色彩饱和度极高,却又透着一种不真实的虚假感。
规则简单而残酷:在这里,“杀人”最多的人,排名最高。而那些被“杀死”的人,并不会真正死亡,只会化作一道白光消失,然后在某个角落重生,带着愤怒或不甘重新投入这场无休止的、近乎荒诞的角逐。
而我,苏灵儿,高居榜首。
名字后面那个鲜红的“第一”字样,像一道烙印,也像一顶冰冷的王冠。我穿梭在这个虚假的杀戮场中,动作精准而高效,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冷漠。直到一个身影,带着大小姐特有的、不加掩饰的脾气和固执,死死地盯上了我,连同她的几个同伴,像甩不掉的影子般紧追不舍。
她的叫嚣和攻击在我眼中显得格外幼稚且充满破绽。我没有立刻“解决”他们,反而像是找到了一个打发时间的玩物。我开始戏耍他们,利用地形和他们对规则的僵化理解,让他们一次次扑空,一次次陷入我随手布下的陷阱,看着他们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这过程本身,并无多少快感,更像是一种对无聊时间的消磨,一种对自身精准掌控力的确认。直到某个瞬间,或许是厌倦了,或许是感觉到了这个“游戏”边界的虚无,我停了下来。
那个大小姐和她的同伴气喘吁吁地围上来,脸上带着被戏弄后的愤怒和一丝终于抓住猎物的兴奋。
我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然后,用一种近乎程序化的、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平静地宣告:
“游戏结束了。我打算回家了。”
话音落下,那虚假的、充满杀戮气息的世界如同潮水般退去,色彩和喧嚣瞬间抽离。再定睛时,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像是一个废弃游戏场的边缘,身后是逐渐崩塌消散的虚拟战场,前方则是一条通向未知的、笼罩在落日余晖中的小路。
而就在那条小路的起点,站着一个身影。
是妈妈。
或者说,是梦境依据我心底最深处、或许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渴望,所塑造出的“妈妈”的形象。她穿着记忆里那件素雅的东方长裙,面容温柔而清晰,对我伸出手,眼神里是纯粹的、毫无杂质的等待。
“灵儿,回家了。”她的声音轻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几乎没有犹豫,走上前,将自己的手放入她的掌心。那触感温暖而真实,驱散了刚才“游戏”带来的最后一丝冰冷和虚无。她轻轻握住我的手,牵着我,踏上了那条洒满金色夕阳的小路。
路的一旁,是一个繁忙的码头。巨大的木质栈桥延伸向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面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各式各样的船只停靠在岸边,有的古老如同画舫,有的则造型奇异,闪烁着魔法光泽,它们正缓缓驶离,朝着远方暮色沉沉的天空与海洋交界处而去。
我认出了码头上那些人。
他们都是在刚才那场“游戏”里,被我“杀死”过,或者彼此“杀死”过的人。那个执拗的大小姐,她的同伴,还有许多只有一面之缘、便化作白光的陌生面孔。此刻,他们脸上没有了愤怒或不甘,只剩下一种平静的、近乎茫然的疲惫,如同潮水退去后留在沙滩上的贝壳,安静地等待着被带走。
“妈妈,”我停下脚步,望着码头和那些渐行渐远的船只,心中升起一丝疑惑,“他们要去哪里?”
牵着我的手的母亲也停了下来,顺着我的目光望去。她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们啊,”她轻声说,语气平淡得像在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他们要离开这里,回去了。”
“回去?”我更加困惑了,“回哪里去?游戏不是结束了吗?” 我以为所有人都应该像我和“妈妈”一样,是“回家”的。可他们却登上了驶向远方的船。
母亲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深邃,带着一种我无法完全理解的怜惜和复杂。
“游戏是结束了,灵儿。”她轻轻握紧了我的手,“但他们的‘家’,不在这里。他们只是来这里……参与一场游戏,现在游戏散场,他们自然要回到他们原本的地方去。”
她的解释并没有完全消除我的疑惑,反而让那丝茫然更深了。我看着那些船只变成远方的黑点,融入暮色,仿佛从未存在过。那离去的景象,带着一种永恒的、无法追回的意味。
而我,被“妈妈”牵着手,走的却是另一条路,通往一个被称为“家”的方向。
这区别,意味着什么?
母亲那带着怜惜与复杂的眼神,以及码头上人群无声离去的身影,像一幅凝固的油画,深深烙印在我的梦境里。然而,这画面并未持续太久。
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穿透了梦境的壁垒,有声音在呼唤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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