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川传人拜师童渊 第320章 初战黎阳·夏侯逞威（上）

建安六年，三月。

凛冬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黄河两岸的泥土却在无数脚步和车轮的碾压下，提前变得泥泞不堪。由北向南，旌旗蔽空，刀枪如林，一支规模庞大、秩序井然的军队，正如同黑色的洪流，缓缓而坚定地漫过冀州大地，直扑黄河沿岸的第一个战略要点——黎阳。

刘乾的中军主力，终于兵临城下。

黎阳，地处黄河北岸，乃冀州通往兖州的咽喉要道，更是曹操河北防线最重要的支撑点。城郭坚固，依河而建，城墙上旌旗林立，守军弓弩齐备，滚木礌石堆积如山，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城头飘扬的，正是曹军前军大都督，“独目苍狼”夏侯惇的将旗！

刘乾在众多将领与谋士的簇拥下，立马于黎阳城北数里外的一处高坡之上，眺望这座雄城。他身侧，郭嘉轻裘缓带，目光沉静；关羽、赵云、马超、吕布、黄忠、典韦、许褚等大将环列左右，人人神色凝重，却又战意昂扬。

“好一座黎阳！”刘乾感叹，“夏侯元让不愧为曹孟德麾下第一大将，此城守备森严，气象凝重，非易与之敌。”

郭嘉微微颔首：“夏侯惇性情刚烈，勇冠三军，深得军心。曹操令其镇守黎阳，正是要借此獠之勇，挫我锐气。此战，怕是要见血了。”

吕布闻言，冷哼一声，方天画戟顿地，激起一片尘土：“主公何必长他人志气！区区夏侯惇，插标卖首耳！布愿为先锋，三日之内，必破此城，取夏侯惇首级献于帐下！”他新附不久，急于立功证明自己，战意最为炽烈。

马超亦按捺不住，银枪白马，跃跃欲试：“吕将军所言极是！末将亦愿往！”

刘乾摆了摆手，目光却看向身旁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将：“汉升。”

“末将在！”黄忠声若洪钟，抱拳应命。

“我观敌军士气正盛，强攻伤亡必大。汝乃我军神射之首，明日阵前，可先以箭术慑其胆魄，若能挫动敌军锐气，则攻城事半功倍。”

黄忠慨然应诺：“主公放心，老夫明日定叫那夏侯惇知晓，何为天外有天！”

次日清晨，战鼓擂响，号角连营。

刘乾大军在黎阳北门外列开阵势，刀盾手在前，长枪兵次之，弓弩手压住阵脚，两翼骑兵游弋，中军“刘”字大纛与“太极”帅旗迎风招展，军容鼎盛，杀气直冲霄汉。

城头之上，夏侯惇顶盔贯甲，按剑而立。他仅存的右眼锐利如鹰，扫过城下无边无际的敌军，脸上毫无惧色，只有一片冰冷的战意。副将李典紧随其侧，面色沉稳。

“哼！刘乾小儿，摆得好大阵仗！”夏侯惇声如雷霆，传遍城头，“儿郎们！主公委以我等重任，守卫河北门户！今日，便让这些北地蛮子，见识见识我兖州儿郎的厉害！人在城在！”

“人在城在！人在城在！”守城曹军齐声怒吼，声浪竟一时压过了城下的战鼓。

刘乾军中，黄忠策马而出。他并未着沉重铠甲，只穿一身轻便皮甲，背负宝雕弓，腰悬箭壶，须发虽白，却精神健旺，坐骑神骏，正是刘乾所赐的宝马。

“城上守军听着！”黄忠声若洪钟，盖过战场喧嚣，“吾乃大将军麾下，征南将军黄忠，黄汉升！久闻夏侯元让勇名，今日特来领教！可敢出城一会，与老夫较量弓马？”

夏侯惇独眼一眯，寒光闪烁。他性情刚猛，最受不得激将。李典在一旁低声道：“都督，敌军势大，黄忠老儿乃北军神射，恐有诈，不如谨守城池……”

“怕他作甚！”夏侯惇断然打断，“某家纵横沙场多年，岂惧一老卒？若不出战，反被其小觑，挫了我军锐气！李曼成，你守好城池，待某出城，斩了这老儿首级，振奋军心！”

说罢，不待李典再劝，夏侯惇大喝一声：“取某披挂马来！开城门！”

“轰隆隆——”黎阳北门缓缓开启，吊桥落下。夏侯惇一马当先，率三千精锐步骑涌出城门，于城下列阵。他手持长刀，杀气腾腾，独目死死锁定阵前的黄忠。

“黄忠老儿！夏侯元让在此！汝不在家中颐养天年，何故来此寻死？”夏侯惇声若洪钟，试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

黄忠抚须大笑：“夏侯小儿，口气不小！老夫年虽老，手中弓刀却未老！今日便叫你见识见识！”

话音未落，黄忠猛地一拍马鞍，那宝马长嘶一声，四蹄腾空，竟如离弦之箭般直冲夏侯惇本阵！与此同时，黄忠猿臂轻舒，宝雕弓已然在手，弓弦响处，一支狼牙箭如同流星赶月，并非射向夏侯惇，而是直取他身后掌旗官！

“噗嗤！”箭簇精准地没入旗杆，“咔嚓”一声，那面代表着夏侯惇都督威严的大纛，竟应声而断！旗帜颓然坠落，引起曹军阵中一片惊呼！

“好箭法！”城上城下，无论是刘乾军还是曹军，都不由自主地在心中喝彩。这一箭，距离、力道、准头，均已臻化境！

夏侯惇又惊又怒，他没想到黄忠如此果决，箭术如此神妙，一上来就先声夺人，折了他的帅旗！这无疑是当着两军将士的面，狠狠扇了他一记耳光！

“老匹夫！安敢如此！”夏侯惇暴怒，再也按捺不住，催动战马，挥动长刀，如同疯虎般冲向黄忠，“拿命来！”

黄忠见夏侯惇冲来，不慌不忙，拨转马头，一边向后驰去，一边连连开弓。并非射人，而是专射夏侯惇麾下冲在最前的骑兵！

“嗖！嗖！嗖！”连珠三箭，箭无虚发！三名曹军骑兵应弦落马，皆是面门或咽喉中箭，瞬间毙命！黄忠控马技术更是高超，在奔驰中转身发箭，身形稳如泰山，看得两军将士目眩神驰。

夏侯惇气得哇哇大叫，黄忠这般打法，分明是仗着箭术欺他！他拼命催马，只想尽快追上，将其一刀两断。然而黄忠坐骑亦是神骏，始终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偶尔回身一箭，逼得夏侯惇不得不挥刀格挡，或是战马受惊，速度骤减。

两人一追一逃，在两军阵前划出一道弧线。黄忠如同经验丰富的老猎手，不断用冷箭消耗、挑衅着夏侯惇这头猛虎的耐心和体力。曹军阵中，李典看得眉头紧锁，深知都督已落入对方彀中，却无力阻止。

终于，在黄忠又一次回身，箭簇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直指夏侯惇面门时，这位曹军第一猛将的怒火积累到了顶点！

“鼠辈！只会暗箭伤人吗！”夏侯惇咆哮着，不闪不避，竟猛地一夹马腹，加速前冲，同时将长刀舞动得泼水不进，试图硬扛这一箭，拉近距离！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黄忠眼中精光一闪，那原本看似射向面门的一箭，在出手的瞬间，弓弦微调，目标已然改变！箭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弧线，直奔夏侯惇因暴怒而圆睁的——左眼！（此时夏侯惇尚未失眼，但此战将成为其标志**件的起点）

夏侯惇万万没想到黄忠的目标竟是这里！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防护咽喉、胸前等常规要害，对这直取面门的一箭，反应慢了半拍！

“噗——！”

一声轻响，伴随着夏侯惇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吼！

狼牙箭的箭簇，狠狠地扎进了夏侯惇的左眼眼眶！鲜血瞬间迸射出来！

“啊——！”剧烈的疼痛让夏侯惇几乎晕厥，但他强悍的意志支撑着他没有落马。他猛地伸手抓住箭杆，独目（右眼）瞬间布满血丝，状若疯魔！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战场出现了刹那的寂静！

只见夏侯惇握住箭杆，猛地向外一拔！连带着那颗已被射穿的眼球，一起扯了出来！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他举起那带着眼球的箭矢，面向自己的军队，发出了一声震动天地的怒吼：

“父精母血，不可弃也！”

说罢，在无数震骇的目光注视下，他竟然将那箭簇连同眼球，一口吞了下去！

“呃……”纵然是百战余生的老兵，见到如此惨烈骇人的景象，也不禁胃中翻腾，面露惊惧。

吞目之后，夏侯惇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和疯狂的意志，他仅存的右眼赤红如血，死死盯着因这变故而微微愣神的黄忠，声音嘶哑如同地狱恶鬼：

“黄忠老儿！痛杀我也！今日必取你性命！”

他竟不顾眼眶血流如注，再次挥刀，催动战马，以比之前更加狂猛的姿态，冲向黄忠！那气势，仿佛是从九幽归来的复仇魔神！

黄忠亦被夏侯惇这吞睛的悍勇所震撼，但他久经沙场，心志坚定，瞬间回过神来。面对状若疯虎、同归于尽般冲来的夏侯惇，他深知近战非己所长，立刻拨马便走，同时连连发箭，试图阻滞。

但此时的夏侯惇，似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刀光舞动，将射来的箭矢尽数磕飞，速度竟丝毫不减！

“保护黄老将军！”刘乾军中，赵云见状，白马银枪，已如一道闪电般冲出本阵。

然而，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火红色的身影，如同狂暴的烈焰，从侧翼猛地撞入战场！正是吕布！他早已按捺不住，见夏侯惇受创反而更加凶猛，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好战与傲气！

“夏侯惇！休得猖狂！并州吕布在此！”

方天画戟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劈夏侯惇头颅！

夏侯惇虽陷疯狂，但武者的本能仍在，感受到吕布那天下无双的凌厉杀气，他不得不放弃追击黄忠，全力回刀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刀戟相交，火星四溅！

夏侯惇浑身剧震，本就因失血和剧痛而虚弱的身躯，如何挡得住吕布这含怒一击？长刀几乎脱手，胯下战马唏律律惨嘶，连退数步，险些跪倒在地。

吕布得势不饶人，画戟一抖，如影随形，再次刺向夏侯惇心口！

“保护都督！”城下的曹军将领见状，魂飞魄散，纷纷涌上前来拼死拦截。

李典也在城头急令：“放箭！快放箭！掩护都督回城！”

一时间，箭如雨下，阻隔了吕布和赵云的追击道路。

混乱中，夏侯惇被亲兵死命抢回，拖拽着向城门退去。他虽吞睛显勇，预想重创黄忠未能成功，但面对吕布，终究力有不逮，左眼的重创后续更是让他战力大损。

刘乾见时机已到，手中令旗一挥。

“全军！进攻！”

战鼓声如同雷鸣般响起，蓄势已久的刘乾大军，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黎阳城发起了排山倒海般的猛攻！

攻城车、云梯、井阑……各种器械蜂拥而上，箭矢、巨石、滚木如同暴雨般在城上城下交换。

黎阳之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惨烈的阶段！

夏侯惇被紧急抬回城中救治，李典临危受命，指挥守城。曹军虽然主将重伤，但目睹了夏侯惇吞睛的悍勇，士气并未崩溃，反而激发了一股悲壮的死战之气，依仗城防，顽强抵抗。

刘乾军虽勇，但黎阳城坚，守军抵抗意志坚决，第一日的猛攻，除了在城墙下留下大量尸骸和破损的攻城器械外，并未能取得突破性的进展。

残阳如血，映照着黎阳城下尸横遍野的战场。初战的激烈与残酷，远超想象。夏侯惇用一只眼睛和悍不畏死的疯狂，暂时守住了曹操的河北门户，但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场围绕着黎阳的攻防血战，才刚刚开始。而“夏侯吞睛”的惨烈一幕，也必将随着这场大战，迅速传遍天下，成为汉末乱世中又一曲令人胆寒的勇武传说。

（第三百二十章 初战黎阳·夏侯逞威（上）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