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川传人拜师童渊 第302章 名将归位·郝昭守土（上）

并州，雁门郡。

凛冽的秋风卷着塞外的黄沙，呜咽着掠过雄峻的关墙。这座矗立在北疆咽喉要道上的天下雄关，此刻如同一位绷紧了全身肌肉的巨人，沉默地面对着北方地平线上那隐约传来的、如同闷雷般的马蹄声响。

关墙之上，“刘”字大旗与“徐”、“郝”将旗在风中猎猎作响。镇北将军徐荣按剑而立，面色沉凝，久经沙场的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如同实质般的压迫感。在他身旁，站着一位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将领，他身披玄甲，腰杆挺得笔直，面容尚带几分青涩，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坚定，仿佛蕴含着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执拗。他便是被刘乾破格提拔，委以守城重任的裨将军——郝昭（字伯道）。

“郝将军，胡虏前锋游骑已出现在三十里外，其主力不日即至。关防……可还有疏漏？”徐荣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并非畏惧，而是深知肩上担子之重。他虽为主将，但刘乾明确指示，城防具体事宜，由郝昭全权负责。

郝昭的目光如同最精细的尺子，缓缓扫过关墙的每一处垛口、每一个射孔、每一架守城器械。闻言，他抱拳躬身，声音清晰而冷静：“回将军，关防已按最高标准反复查验、加固。然，守城之道，在于‘料敌于先，应变于微’。昭不敢言万无一失，唯有竭尽全力，死守此关，不负主公与将军重托！”

他的回答没有丝毫慷慨激昂，却透着一种磐石般的决心。徐荣微微颔首，他欣赏这种务实的态度。正是因为这份远超常人的严谨和对守城之术的痴迷，主公才会在众多将领中，独独看中这个资历尚浅的年轻人。

“报——！”一名斥候飞奔上城，单膝跪地，气喘吁吁，“将军！胡虏前锋约五千骑，已至关外二十里处下寨！看旗号，是北匈奴右贤王去卑的部众！”

“北匈奴……”徐荣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是这群饿狼打头阵，想来试探虚实，兼带掳掠。郝将军，你看如何应对？”

郝昭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道：“将军，北匈奴凶悍但纪律散漫，其先锋初至，立足未稳，士气正骄。我可派小股精锐，趁夜出关袭扰，不求歼敌多少，但求挫其锐气，焚其部分粮草辎重，使其不得安寝！同时，关上加派哨探，严防其趁夜偷关！”

“好！就依你之言！”徐荣当即同意，“本将军予你五百敢死之士，由你挑选统领，子时出关！”

“诺！”郝昭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领命而去。他并非只知死守的将领，深知“久守必失”的道理，适当的、精准的反击，是维持士气、扰乱敌军的重要手段。

是夜，月黑风高。

雁门关的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一道缝隙，郝昭亲自率领五百名精心挑选、擅长夜战与攀爬的锐卒，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潜出关外。他们人人衔枚，马蹄包裹厚布，借着熟悉的地形，直扑北匈奴前锋营地。

北匈奴人显然没料到守军敢主动出击，营地防守颇为松懈，篝火处处，大部分士卒已然酣睡，只有零星哨兵在巡逻。

郝昭观察片刻，果断下令：“分三队！一队随我直冲中军大帐，焚烧粮草！二队左翼掩杀，制造混乱！三队右翼游射，专射马匹与火把！”

命令简洁明确。片刻之后，寂静的夜空被骤然响起的喊杀声与火箭的呼啸声打破！郝昭一马当先，手中长刀翻飞，精准地砍翻惊惶失措的匈奴哨兵，直扑那堆放着大量草料和部分粮秣的区域，将手中的火把奋力掷出！

烈火瞬间升腾！战马的惊嘶、匈奴兵的嚎叫、以及汉语的喊杀声混杂在一起，整个北匈奴前锋营地陷入一片混乱。左翼的幽州军士如同虎入羊群，肆意砍杀；右翼的弓箭手则精准地点射着试图组织反抗的匈奴军官和那些受惊乱窜的战马。

去卑从睡梦中惊醒，冲出大帐，只见火光冲天，营地已乱成一团，不由得又惊又怒，连声呼喝集结部队。然而，在黑夜和混乱中，命令难以有效传达。

郝昭见目的已达到，毫不恋战，立刻发出撤退信号。五百锐卒如同潮水般退去，来得快，去得也快，只留下一个火光冲天、尸横遍野的混乱营地，以及气得暴跳如雷的北匈奴右贤王。

此次夜袭，斩首虽不过数百，但焚毁了大量粮草，更重要的是，沉重打击了北匈奴先锋的士气，也让联军意识到，雁门关的守军，并非只会龟缩在城墙之后的懦夫。

次日清晨，看着关下那些垂头丧气、忙着收拾烂摊子的北匈奴骑兵，雁门关守军士气大振。徐荣拍了拍郝昭的肩膀，赞道：“伯道，干得漂亮！此战，大涨我军威风！”

郝昭却并无得意之色，反而眉头微蹙：“将军，此乃小胜，不足为喜。北匈奴受此挫折，其主力抵达后，攻势必然更加疯狂。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关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即将到来的、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攻击。

果然，两日后，伴随着遮天蔽日的尘烟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南匈奴单于呼厨泉亲率的主力大军，以及乌桓、鲜卑的部队，陆续抵达雁门关外。连绵数十里的营寨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数胡骑在关前纵马驰骋，发出各种怪叫，试图震慑关上的守军。

十七万胡虏联军，兵临城下！

巨大的压力，如同实质般笼罩在雁门关每一位将士的心头。徐荣深吸一口气，看向身旁依旧沉静的郝昭：“伯道，看你的了。”

郝昭重重抱拳，转身走向关墙最前线。他清亮而坚定的声音在关墙上响起，压过了关外的喧嚣：

“众将士听令！检查弓弩，备足滚木礌石，火油金汁置于顺手之处！霹雳车调整射角，床弩上弦！”

“胡虏势大，然我雁门关，城高池深，粮草充足，更有主公在后方为我等支撑！”

“吾等身后，便是家园父母，妻子儿女！今日，唯有死战，寸土不让！”

“人在关在！人亡关亦永存！”

“人在关在！人亡关亦永存！”守关将士们的怒吼声汇成一股，直冲云霄，带着决死的意志，与关外胡骑的喧嚣形成了鲜明的对抗。

郝昭站在垛口之后，目光冰冷地注视着关下那如同潮水般的敌军。他知道，自己这个名字，能否真正在这汉末乱世中刻下印记，就在此一举。他握紧了腰间的佩剑，如同磐石般，牢牢钉在了这北疆最为关键的位置上。

名将的崛起，往往始于最残酷的守御。雁门关的攻防血战，即将以最惨烈的方式，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