颖川传人拜师童渊 第295章 中原窥伺·孟德遣使

并州尘埃落定，太原城头的烽烟尚未完全散尽，新的秩序已在刘乾的铁腕与怀柔并济下开始艰难重建。吕布的归附，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天下棋局，激起的涟漪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而最先感受到这股冲击，并做出反应的，正是与幽州毗邻、同样野心勃勃的兖州牧——曹操。

兖州，鄄城。

州牧府邸内，气氛相较于太原的百废待兴，显得更为凝重和压抑。曹操端坐主位，身量不高，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他面色微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上那份刚刚由细作拼死送来的详细战报。战报上，刘乾如何以“霹雳车”摧垮太原城防，如何于阵前单挑击败并生擒吕布，如何处置吕布残部……一字一句，都像重锤敲在他的心头。

下首，坐着他的心腹谋士与将领。文士以荀攸、毛玠（字孝先）为首，武将则以夏侯惇、夏侯渊、曹仁等宗族大将为核心。

“诸公，并州之事，尔等皆已知晓。”曹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刘定之……动作好快啊。年初方定河北，转眼便鲸吞并州，连吕布这头虓虎，都成了他阶下之囚！如今幽、冀、并、青（部分地区）连成一片，北疆之地，几成其囊中之物！其势……已然滔天！”

他话语中听不出是赞叹还是忌惮，但那份沉重的压力，却让在座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夏侯惇独眼圆睁，率先粗声道：“主公何必长他人志气！那刘乾不过是仗着器械之利，兼之吕布已是丧家之犬，方能侥幸得胜！若论真刀真枪，我兖州儿郎何惧于他！”

夏侯渊也附和道：“元让所言极是！并州新定，刘乾根基未稳，内部必有龃龉。吕布新降，其心难测，此正是我军可乘之机！”

曹操未置可否，目光投向谋士一侧：“公达，孝先，你二人以为如何？”

荀攸沉吟片刻，谨慎开口道：“夏侯将军勇武可嘉，然刘乾之势，确不可小觑。其非止武勇，更善治政揽才。幽冀之地，在其治下不过年余，便已呈现勃勃生机，府库充盈，民心归附。更兼其麾下关羽、张飞、赵云、黄忠等皆万人敌，郭嘉、戏忠、程昱、贾诩、庞统等智谋深远，如今又添吕布……虽为隐患，亦增其锋锐。此时与之硬撼，恐非良策。”

毛玠接口道，他声音清朗，思路清晰：“公达先生所言甚是。我军如今虽据兖州，然北有袁绍余孽（指袁谭等）未清，南有袁术僭号称帝，虎视眈眈，西面洛阳残破，李傕、郭汜虽内斗不休，亦不可不防。四面皆敌，实不宜再与如日中天之刘乾轻启战端。”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然，坐视刘乾消化并州，整合河北，其势必将愈发难以遏制。攸之见，当遣一能言善辩、洞察时务之士，北上太原，名为恭贺刘乾平定并州，重修盟好，实为探查其虚实，观察其内部动向，尤其是……吕布及其旧部之安置，刘乾麾下新旧派系之关系。若能寻得间隙，或可加以利用，延缓其南下图谋，为我军平定南方、稳固内部争取时间。”

曹操眼中精光一闪，抚掌道：“孝先之言，深得吾心！探查虚实，缓其兵锋，正合当前之势！只是，这使者人选……”

毛玠微微一笑，躬身道：“若主公不弃，玠愿往一行。”

曹操看着毛玠，他知道毛玠素来有见识，善于审时度势，且口才便给，确是合适人选。他沉吟片刻，点头道：“好！便辛苦孝先走这一趟。切记，此行重在观察，言辞需不卑不亢，既要显我兖州气度，亦不可弱了声势。尤其是……要看看那刘乾，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在短短数年间，崛起至此！”

“玠，领命！”毛玠肃然应下。

数日后，毛玠带着曹操的亲笔贺信以及一份不算太轻也不算太重的礼物，在一队精锐骑兵的护送下，离开鄄城，北上前往太原。

与此同时，太原城内的刘乾，也早已通过“暗夜”遍布各地的耳目，得知了曹操派遣使者的消息。他并未感到意外，反而觉得正在情理之中。

州牧府书房内，刘乾与郭嘉、戏忠、程昱、贾诩、庞统等人商议。

“曹操果然坐不住了。”刘乾放下手中的情报，嘴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派了毛玠前来，名为恭贺，实为窥探。奉孝，你以为此人如何？”

郭嘉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把玩着手中的玉佩：“毛玠，字孝先，陈留平丘人，素有清名，见识不凡，曾向曹操提出‘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蓄军资’之策，乃曹操麾下重要谋士之一。此人非是等闲说客，其目光敏锐，尤善观察人心向背与政事得失。他此来，必是带着曹操那双眼睛来的。”

贾诩淡淡道：“既是窥探，便让他看。幽并之地，经主公治理，政通人和，军容鼎盛，又何惧人看？正好借此机会，向曹操，也向天下诸侯，展示我幽州气象。只是，需防其巧言离间，尤其是对新附之吕布以及其旧部。”

庞统笑道：“文和先生所言极是。统以为，不仅不怕他看，还要让他看到他想看的，以及……一些我们想让他看到的。譬如，军械之利，譬如，将士用命，譬如，吕布已安心养伤，其女亦入讲武堂，并州上下归心……当然，也要让他隐约感觉到，我军连番大战，亟需休整，暂无南下之意。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方能使其莫测高深。”

刘乾点头，三位谋士的意见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既然如此，便依诸位之见。待毛玠抵达，以诸侯使者之礼相待，一切如常，不必刻意遮掩，亦不必过分张扬。他想看什么，在规矩之内，让他看便是。至于会谈……便由奉孝与文和陪同我接见即可。”

计议已定，幽州这台庞大的机器，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运转着，等待着那位来自中原的窥探者。

十数日后，毛玠一行风尘仆仆，抵达太原。

甫一进入并州地界，毛玠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与中原混战之地截然不同的气氛。虽然沿途仍可见战争留下的疮痍，但秩序已然恢复。道路上往来的商队明显增多，田间地头，农夫们在官吏的指导下进行着秋收后的土地整理，甚至开始兴修水利。关卡哨所的士兵，军容严整，纪律森然，与他在兖州常见的兵痞之气大相径庭。

越是靠近太原，这种井然有序、生机复苏的景象就越是明显。毛玠心中暗惊，刘乾的治理能力，远超他的想象。这绝非一个单纯倚仗武力的军阀所能做到。

进入太原城，更是让他心头震动。城墙虽在修复，但城内街道整洁，市井繁华，百姓脸上虽有劫后余生的疲惫，却少见乱世中常见的惶恐惧色。尤其是当他看到一队队身着统一制服、喊着号子进行队列训练的“讲武堂”学员，以及工坊区内那隐约传来的机械轰鸣声时，更是感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接待他的幽州官员礼仪周到，无可挑剔，安排他住在驿馆，言明刘幽州近日政务繁忙，稍后会安排接见。

在等待接见的几天里，毛玠凭借其使者身份和个人魅力，试图与一些中下层官吏、甚至市井百姓进行接触，打探消息。他得到的信息纷繁复杂，但有几个共同点却异常清晰：对刘乾的敬畏与拥护，对幽州军强大武力的自豪，以及对未来生活的期盼。关于吕布，大多数人讳莫如深，只知其在养伤，其女入了讲武堂，似乎并未引起太大波澜。

这一日，毛玠终于得到了刘乾的接见。

州牧府正厅，气氛庄重。刘乾端坐主位，并未身着戎装，而是一身玄色常服，气息内敛，却自有一股渊渟岳峙的威严。郭嘉与贾诩分坐两侧，一个慵懒中带着洞察，一个平静中蕴藏深邃。

毛玠整了整衣冠，上前几步，依足礼数，躬身行礼：“兖州牧麾下别驾毛玠，奉我主曹公之命，特来恭贺刘幽州平定并州，剿除国贼吕布，为朝廷再立不世之功！”他话语清晰，将曹操摆在“兖州牧”和“恭贺”的位置上，姿态放得恰到好处。

刘乾微微抬手，语气平和：“毛别驾远来辛苦，曹孟德有心了。请坐。”

“谢刘幽州。”毛玠在下首坐定，目光快速而不失礼数地扫过刘乾及其身边的两位谋士。他心中暗凛，这刘乾果然如传闻中般年轻，但那份沉稳气度，竟让他看不出深浅。而郭嘉、贾诩之名，他早已如雷贯耳。

双方先是进行了一番礼节性的寒暄，毛玠代表曹操表达了“睦邻友好，共扶汉室”的意愿，并呈上了贺礼。

话题渐渐转入正轨。毛玠试探性地问道：“闻听刘幽州于阵前亲自出手，击败那虓虎吕布，武功盖世，令人钦佩。只是……那吕布反复无常，弑主成性，不知刘幽州将其收归麾下，日后如何约束？岂非养虎为患？”

这是他此行的核心试探之一。

刘乾尚未开口，郭嘉便懒洋洋地接口道：“孝先先生多虑了。温侯……哦，如今是扬武将军了，吕将军乃是感念我家主公仁德，自愿归附，以戴罪之身，为我幽州效力。我幽州军纪严明，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吕将军既入我军中，自当遵守规矩。况且……”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败军之将，何以言勇？我家主公既能败他一次，便能败他无数次。若其安分守己，自然前程可期；若其心怀异志……呵呵，我幽州律法，可不是摆设。”

话语绵里藏针，既点明了吕布的处境，也彰显了幽州的自信与掌控力。

毛玠心中一凛，知道在此事上难做文章，便转而问道：“并州新定，百废待兴，不知刘幽州接下来有何打算？可是要一鼓作气，西进关中，迎奉天子，扫除李傕、郭汜等逆贼？”他这话，既是试探刘乾的战略方向，也暗含了曹操“奉天子”的政治主张，隐隐有比较之意。

这次是贾诩平静回应：“并州疲敝，民生凋零，当务之急乃是安抚百姓，恢复生产，巩固根基。至于关中……李傕、郭汜之辈，倒行逆施，天怒人怨，覆灭只在旦夕。然天子安危，关乎国本，需谨慎行事，谋定而后动，不可操切。倒是听闻袁术在南，妄自称帝，大逆不道，曹兖州身为汉臣，近在咫尺，不知有何应对之策？”他轻描淡写地将问题抛了回去，同时点出袁术称帝这个更迫在眉睫的“大逆”。

毛玠暗自皱眉，这贾诩果然老辣。他只得将曹操准备联合各方讨伐袁术的计划稍作透露，强调曹操“拱卫汉室”的决心。

整个会谈过程，刘乾话语不多，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偶尔开口，也是言简意赅，但每一句都切中要害，让毛玠感觉仿佛面对着一座深不见底的幽潭。

会谈结束后，毛玠心事重重地回到驿馆。他此行的窥探，确实看到了幽州的强大与秩序，但也感受到了那种无懈可击的沉稳与深不可测。刘乾此人，比想象中更难对付。他就像一头蛰伏在北方的巨龙，暂时收敛了爪牙，却在静静地积蓄着力量，等待着风云变幻的那一刻。

而中原的曹操，在得知毛玠带回的消息后，恐怕更要寝食难安了。天下这盘棋，因为刘乾的异军突起，变得更加扑朔迷离，也更加凶险莫测。中原窥伺，仅仅是一个开始。